“西南”?,“大兴安岭”,别弋在3D地图上寻找什么,此时已经凌晨一点,这边客厅里还放着新出的电影《千灵坠》,而沙发上白璐已经睡着。
山谷里两边房子都亮灯,深夜里给老庄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知道老牧那边是别弋在里边,径直往里走,外面的地灯也逐渐变亮,此刻微微透亮的山谷,伴来一两点子夜后不敢造次的蛙鸣,是科技的那点倔强对自然的妥协。
“庄老师,您来了。”别弋闻声打开门,他也没敢大声说话,怕吵到对面的白璐。
昏黄的灯照在老庄油油的脸上,他很喜欢今晚的风。一米七的身高,微胖的身材,面上除了风对他的那份殷勤让他很满意以外,还藏了许多夹在皱纹里的心事。
“嘘…”老庄看那边房子,“我们出去走走?”
“行,您等等。”别弋身子弱,看老庄还套着一件棒球服,自己也拿了一件外套。
白天闷热的天气,连子夜山谷里的风都还带着一股轻暖,这风是生机的风,舒适而惬意。走出山谷,别弋才问道,“庄老师,我师父,还有最近这些事,您肯定知道,我一直在国外,我师父的事情,他从来没对我提起过,我,您可能不知道,很多事情我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的,之前根本不知道他说的西南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他工作的地方是这么大一个中心,而且,还是保密的。还有,这个,我来的时候经过一个地方,也就是他们说的西南深宇飞船建造基地,我想应该离这里大概100公里左右吧,那飞船一望无际,大到我连抬头望都会心生恐惧,如果我没有到过那里,我绝不会相信今天牛主任说的那些事,庄老师,我,我现在甚至有些紧张。”
似乎上了年纪,阅历的层叠会使人无论在何种环境都变得镇静,大概这种镇静是源于生命对年龄增长的敬畏而显现的从容。
“你有梦想吗?”老庄听别弋说完全部才开腔,他虽然没见过深宇飞船建造基地,但他理解这个年轻人,老庄的问题让别弋很奇怪,梦想是可望不可即的缥缈圣物,只适合幼儿课堂,只有小孩子才配有梦想。
“庄老师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师父有!你师父肯定是带着遗憾走的。”他叹了一口气说,“你师父从上个世纪70年代到现在,一直在研究什么你知道吗?你肯定不知道,你晓得的饶江,只是他毕生科研的其中一环,现在唯一遗憾的是,你师父走得太匆忙,他的那些科研没有从他手中传承出来,如果再想换个人将他的科研继续下去,那又要沿着他的轨迹重新走一遍。而且,这些年,他这块的科研的推进,即使是一小步都十分艰巨,我想,很难再找到一个像你师父那样的人了,他把握得了大走向,也做得到精致,他是我这一生最佩服的人。”
“您说饶江实验只是一部分,难道还有…”
“嗯,那只是他实验的一部分而已,也正是这些年实验难以推进,他才得时间来进行饶江这个实验,这个实验是叶国兴他们两人做的,自叶国兴死后,实验也出现了一连串的问题。今天你也看到了。”
“我听说叶国兴也死得十分离奇。”
“大家都这么认为,可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谣传出来的。你,你现在要好好把老牧的实验成果走一遍,我跟你师父多年了,有些东西我知道,你可以问我,老牧很少提起你,他说你很像他,我希望你能完成你师父的梦想。”
“庄老师,我。”别弋他的身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想回避,他不想别人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以免日后落空变得失望,“我尽力,我想尽快了解一下饶江,希望庄老师您能帮我。”
“明天吧!明天我把饶江的材料全部找给你。说起饶江,那要从很多年前开始说起,你师父和叶国兴先生八几年的时候在西北共过事,后来叶国兴先生带着一样东西先回了北京,自从那以后极少和别人打交道,而你师父又待了几年才回到上海,后来因为要把西北的那些科研成果移迁到西南,你师父也跟着来到了西南。然后在十多年里一直在专研休眠,直到2027年,西北首例2002年冷冻的肺癌晚期患者张婷芳女士复活成功,虽然只活了一百多个小时,但这对牧老有了很大的启迪,给他几年后突破生物休眠课题有不可替代的基础,在这期间,叶国兴先生来过西南很多次,那时候我已经到这里,他来找你师父干嘛我不知道,直到2046年7月16日他带了一样东西到中心来,那天我映像特别深,记得十分清楚,一群人听他提起超人类的时候,只有老牧一点都不惊讶。”
“他带了什么东西?”
“那些东西现在在饶江身体里。”老庄又说,“从那天开始,中心16个人天天讨论,汇报材料,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月,每次讨论都十分激烈,最终议案通过,又经过层层选拔,挑中了饶江。”
不知不觉,二人走了三公里,正当别弋听得十分投入,老庄看前面已经到岔路口,而身后已是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山谷的光亮,“我们,回去?”
“呀,三点过了。”别弋激动咳了几下,“庄老师,这些资料,中心都有吧。”
“有些有,有些没有。”他说,“小别,中心虽然没有几个人了,但也容不得疏忽,你出入都要小心些才是,你师父的死没那么简单,五年前,你师父出差回来,我们发现你师父身上装有跟踪定位器,那种定位器十分先进,以至于你师父回来后一个多月我们才发现,后来,中心警戒位置频频有陌生人盘旋,而且,还有外籍人员。”
“你也觉得我师父是被害死的?”
“有这可能,我们想偷验一下尸体,可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这些日子上级还一直在盘查和牧老关系密切的人。想必是上级领导早已经发现了什么。”
“您放心,我会注意。”
山谷在春夜里很静,仿佛能听到生命钻出泥土的声音,老庄留在了山谷,别弋脑海里已经乱成一股麻,接手这一切如同一个一贫如洗的人突然接手大型企业。四点半钟躺在床上依旧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