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大全正要付钱，却被水遥挡了下来。
“别急嘛，咱们俩谁付不是都一样？再说了，本来就是一家人，您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吗，就这两份饭而已，也花不了多少。”
看水大全不再推拒，水遥看那小伙子身边买饭的人并不多，把自己的盒饭往旁边一搁，就上前与他攀谈起来。
因为水遥本来就是他的老顾客了，看小姑娘不像坏人，小伙子倒也没有设防，水遥问什么，他答什么。在得知这小伙子本来就是县里头的人，初中毕业以后就出来闯荡，如今刚刚靠着卖份儿饭站稳了脚跟。水遥便觉得这下有戏，直接向对方打探到。
“这位小哥，不瞒你说，我们家离这儿有些远，不过也想做份营生，正苦于找不着落脚的地儿，就说是你吧，出来卖份饭，活干完之后还得发愁这么大一个餐车怎么推回去呢！”
“所以，我跟我爸商量了半天，想跟你打听一下，没有比较合适的空房子能够暂时借我们用一用，不用多单间就好，而且我们也不在这里住，你放心，我们不会白白占便宜，报酬不会少的。”
看水遥面色真诚，而且她说的那一套，逻辑上也没有什么硬伤，显得再何情合理不过了。现在虽然明面上还是不让做小买卖，不过他总是有种感觉，这样的势头马上就会有所改变，毕竟连负责检查的卫兵好几回碰见自己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是一类人，对水遥父女俩创业的事儿小伙子心中并不排斥，决心帮上一帮。
稍稍一思量，小伙子便让水遥往他的方向凑了凑，接着压低了声音。
“不瞒你说，其实这附近有不少闲置不用的空屋子，也不知道你之前看了多少家，为什么不太满意。就我知道的，离这里最近，并且你们要想方便，我们邻居家的房子应该挺适合你们的。只不过他这个人有些抠门小气爱占便宜，到时候这租金上可能不会少问你要。”
一听这口风，水遥心里大喜，看来自己这误打误撞之下，还真是有所收获。不过想她毕竟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事，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不在少数，知道不管到哪都要留个心眼的道理。所以水遥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表情，而是十分礼貌地回答道。
“谢谢小哥，说实在的，我们家主要是我爸在管事儿呢，到时候究竟怎么样我得跟我爸好好商量商量。如果方便的话，还是希望先去看看再做定夺。”
小伙子是个实诚人，当下便把邻居家的地址告诉了水遥，回去随便扒了两口饭，便同水大全一起去寻找房源。
“爸，待会儿咱们到的时候，您可一定要看我的暗示啊，别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跟着上了道，到时候吃亏的就是咱了。”
水大全对自家闺女的业务能力本来就一直赞誉有加，特别是经过上午与房东的那一番讨价还价，眼下再被水遥一提醒，老脸红了红，整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好的，一会儿都听你的就行了，之前我这不是没有经验嘛，这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水大全这干巴巴的解释让水遥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是我说您，爸，您好歹在矿上也干了十来年了，难道就不知道听话听音儿的道理吗？说实在的上午咱们看的那几家并不是全部都不符合要求，可那几个房东确实太不讨人喜欢了。特别是第二家，看咱们是从乡下来的，直接把咱们俩当骗子，门儿都没给开！”
“还有，那第四家房东给的价钱明显偏高，一个月竟然要整整十块钱，这不是把咱俩当冤大头又是啥？房子咱也看了，即便那个房东说的天花乱坠，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可房子面积顶天了也不到十平米，老于头那边一斤猪肉才多少钱？呵，实在是欺人太甚，难道咱家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吗？”
这几宗罪数落下来，水遥是又好气又好笑。因为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父女俩几乎一下子都没歇过，径直到了地方。
那小伙子给他们推荐的房子是一个老太太的，因为平时儿女都住单位，家里好几间屋子都空了下来，如今虽然他们还没进去，不过从外面看，灰色瓦片垒起来的房子还算有些规模，看上去多了几分古朴的味道。
时值中午，当老太太把门打开时，或许是因为午休被打断的缘故，整个人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哈欠，显得无精打采的。看到水遥与水大全这两张陌生的面孔，本来迷蒙的眼中多了几分警惕。
“大娘，您好，我们是您邻居介绍来的，听说有几间闲置的屋子，就想着过来看一看。”
老太太一听，弄明白了父女俩的来意，这才渐渐放下了戒备，浑浊的双眼中透出几道精光，将二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布满皱纹，纵横交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哦，原来是王启明那小伙子，你们俩不会跟他是同行吧？”
对于这样的打探，水遥并不想多做回答，只是简单称王启明为朋友，接着便在老太太的带领下，将那几间闲置的房子一间接着一间看了过来。
“你们看，这间房子面积可不小，之前我可是一直把它当成闺女的卧室来布置，冬暖夏凉采光也好，反正你们俩都是王启明的朋友，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故意要高价，一个月给我十五块钱就行了……”
老太太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介绍着，这不禁让水瑶觉得有几分好奇:这老太太一看年纪怎么说也得有六七十岁了，可是这两条短腿迈起来却虎虎生威的，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
不过此时此刻，水遥怎么看都觉得老太太有几分聒噪，平心而论，那几间房子虽然比上午看的强了不少，面积少说也得有三四十平米，可是说到这价钱，水遥还真有些哭笑不得:看来王启明之前再三叮嘱都是没有问题的，这老太太分明就是个钻进钱眼儿的，按照她报的那个价格，在不知道将来生意究竟如何的情况下，还真不一定能负担得起这么高昂的房租。
水遥转过头默默与水大全商量着，果不其然，看见自家亲爹一脸的难色。
“老太太您刚介绍的这几间屋子都特别好，不过这面积稍微有些大，并不是我们想要的……”
“呵！”
老太太可是个人精了，水遥这番话虽然说得比较隐晦，自己又怎么听不出这里面的画外音儿？看他们父女俩这样子，很明显家里就不太宽裕，连区区十五块钱的房租都交不起，还耽误自己这么长时间。这下子，水遥仅仅一句话，就使得老太太的脸色有刚刚还算合悦，立马变得嫌弃不已。
可想想自己家这几间屋子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有租出去了，眼见着她也托了不少人去找租户，却始终连一单买卖都没有做成，心里头不禁有几分懊恼。可若是让她就这么平白的放这俩乡巴佬过去，又白白错失了赚钱的机会。
左右为难了一会儿，老太太总算还是下定了决心。
“更小的房子我家倒是还有，不到二十平米，平时对方一些杂物。显然住不下你们父女两个人，不过价钱上我倒可以优惠，十块钱给你们一个月，如果能连续租上一年，我再给你们便宜一个月的房租。”
水遥一听这价钱虽然还是稍微有些贵，不过相比上午那个狮子大开口的房主来说，也算是比较优惠的了。于是转过头向面色为难的水大全使了个眼色，接着便跟着老太太一起去瞧那个储物间。
真正见到房子的庐山真面目时，水遥才明白过来:眼下这间屋子哪里配叫储物间呢？说是狗窝也不为过啊，五花八门的杂物堆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还没进门，一股子恶臭加上发霉的气味儿就直直灌入了父女俩的鼻腔，惹得二人好是一顿咳嗽，眼泪差点没流了个满脸。
“怎么样，你们租不租，你们要是不要，后面还排着长队呢……”
老太太因为刚刚自己的一大发现，早在路上的时候，就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傲慢的不行。再加上这一番言语的嫌弃与奚落，水大全肚子里的怒火算是被勾了起来。不过好在有水遥站在一旁，轻轻抚了抚自家老爹的手背以示提醒，总算没把事情给闹大。
只见水遥将两手一摊，满脸的惋惜。
“不是我们不愿意租啊老太太，您瞧瞧这房子乌烟瘴气的，现在甭说是往里住人了，哪怕是您自个儿，我敢说，在这儿连续待个十来分钟也是受不了的。”
“所以啊，这房子是好房子，只不过这卫生嘛……”
老太太听水遥这么一说，得知这房子还有租出去的希望，便银牙一咬，下定了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