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你觉得咱们这一次在哪里***较好呢？”
对于买卖选址的问题，水大全这几天一直苦思冥想，就差没把脑袋给想破了，到了最后却是一无所得，这不仅让他感慨，自己好歹也是活了几十年的老爷们儿，竟然没有自家闺女——这么个十几岁的小娃娃来的果决。
看水遥默不作声，水大全想了想，提议到:“之前你不是说在芸芸她们学校门口卖过一阵子土豆片嘛，要不咱还去那里吧？”
其实对于水遥来说，比较理想的位置也就没几个，想要客流量大，必须得选在热闹的地方，可这样的地方有一个最大的弊端:那就是一引人注意，不小心就成为众矢之的。
特别是有了前几回在电影院门口观察的经验，水遥发现那些穿着制服的卫兵总会定期分批过去检查，专门抓那些投机倒把儿、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小商贩。他们现在卖的是鱼丸，车上放了不少碗碟，万一跑的急，一个没弄好，乒乒乓乓全给打碎了不但钱没有赚到，反而血本无归。
“学校门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里的受众以学生为主，我是担心几个月前毕竟被李雪梅举报过，这个地方不知道是否有人专门盯着……”
水遥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这时候做生意无一跟顶峰作案没有多大区别，还是应该谨慎在谨慎才是。看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学校门口这个位置虽好，时间长了，发展的空间太有限。
以她之前在那里做生意的经验，前期的生意虽然比较好，可市场打开以后每一天的营业额几乎没有多大变化，若是想把生意做大做强，还是需要有各种各样的顾客才是。
想到这儿，一个大胆的决定自水遥脑海里浮了上来。
“爸，你敢不敢把生意做到县城去？”
听着水遥的话，水大全微微一愣:说实在的，自从他萌生了做生意的念头之后，只是想着通过这样的途径能让家里过上跟从前一样，甚至更好的日子，不再仅仅满足于温饱，每一天都饿得前胸贴后背的。
可将生意做到县城……
水大全觉得脑子有点懵:“你说坐到县城是什么意思，是……以后咱们要在那儿定居是不是？”
水遥听罢，眉毛轻轻往上一挑，看来自家老爹脑子倒也算灵活，一点就通。
“是啊爸，您离开煤矿之前本身就是工人，这些年若不是被吴春花给拖累了，咱们家又何至于过成现在这步田地？难道您就心甘情愿的一直老死在这穷乡僻壤里吗？咱们要是以后能搬到县城去，相信之前不必要的麻烦也都会离咱们家远远儿的……”
这么石破天惊的想法甭说是水大全自个儿了，哪怕是搁到他们整个生产队，甚至连大队长也不敢朝这个方面想。刚刚还对生意满怀期待的水大全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够了！遥遥，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在对人口迁移管的那么严，一个人什么样，从他出生就注定了，农村户口就是农村户口，哪怕把地里的黄土翻上个千遍万遍，这都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水遥没想到，自己只是稍微提了个建议，就惹的他发了这么大的火。不过他有这样的反应也是难免的，改革开放之前的某些规定搁到现在毕竟还没有过过时，这样农村与城市之间隔了一个巨大的鸿沟，怎么样都越不过去。
“您消消火，刚刚我也只是随便说一下，不行就不行呗，你也不要太当真了。不过风水轮流转，将来怎么样，可是谁都说不了呢，咱们就从零干起，先把钱攒起来，囤里有粮心里不慌，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也能更从容一些。”
看水大全的眉头有所松动，水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只不过将来到城市里面干出一番天地的想法，甭说是水大全了，哪怕是天皇老子出来，她水遥都能与他们干到底，这样的决心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移山倒海，势不可挡。
“再说了，我刚刚提意把生意做到县城去并没有什么问题嘛。不管怎么说，县城的客流量是咱们这个犄角旮旯的小生产队望尘莫及的。您不是也在县城工作了十几年吗？”
“咱们做这生意可是少不了一大堆锅碗瓢盆的，再加上这两架子车，体积又大又难推，路途这么远，一来一回肯定耽误不少时间。我的意思是咱们不如就近在县城找个地方，把这一套东西放起来，回家之前把门一锁，既安全又方便，您说是不是？”
这回水遥的提议引得水大全连连点头，现在他对自家这个闺女已经不仅仅只有认可那么简单，这小丫头脑子里天天的想法简直是五花八门，可却又不是杂乱无章天马行空的。说出来一套一套的，怎么听怎么合理，看来之前那段经历确实让她成长了不少。
父女俩这么一琢磨，便当即拍板，第二天的生意暂且放一放，当务之急就是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作为暂时的储物室。
其实上一次，自从水遥跟王芳芳她们一起出来，到县城吃饭的时候，算一算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记得当时就有一个长得十分精神，气质干练的小伙子，推着餐车在车站附近卖盒饭，从生意的火爆程度上来看，还是很受附近人的认可的，因此水遥便打算与水大全一起到的附近碰碰运气。
第二天两人虽然出来的比较早，不过因为是休息日，刚一进县城，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特别是在车站附近，不但那个小伙子还在，让水遥更加惊奇的，是他周围零零星星有好几个摆地摊的:有卖青菜的、有拿着小米出来换的，眼下甚至连卖裤衩的都出来了。
内裤叉的是一个能言善道的中年妇女，面前放了一张破旧的凉席，上面零零星星摆了几件大裤衩，都码放在一起叠的整整齐齐。因为现在人们的审美水平还较为单一，它只有黑色与深蓝色两种颜色，甚至连尺码都只有两种的。
“大哥大姐弟弟妹妹过来看一看啊，自己做的大裤衩，童所无欺，五毛钱一条，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听着这返璞归真的宣传语，从旁边路过的水遥笑得差点岔了气儿，这位大姐还真是敢做敢当呢，连检查的人都不怕了，想想之前她们父女俩的味首畏尾的样子，还真是有点上不了台面，让人耻笑了。
“唉小姑娘你可别笑，这几条可都是我连夜赶制出来的，之前的早就卖完了，根本就不够卖呢，你可以给你爸买一条试一试嘛，这大夏天的，温度高的很，正式穿大裤衩的时候，也甭不好意思，咱这东西一点都不孬，穿上保证比供销社的舒服！”
水遥觉得有趣极了，正要上去好好看一看，就被水大全给拉走了，那越发快的脚步分明就是不好意思了。
“咱们还是快点走吧，千万别耽误了，正事儿！”
经过了一上午的寻找，可把父女俩累得够呛。出了一身臭汗不说，合适的房子却是连一间都没有找到。毕竟这个年头也不像后来那样那么流行租房子，而且小广告贴得到处都是。这会儿哪怕是上街买个韭菜都要鬼鬼祟祟抠抠搜搜的，实在是让人憋屈的不行。
“要不，咱们去黑市问一问吧，总得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些门道儿来……”
想想自己找了半天连连一处容身之所都寻觅不得，就更加坚定了水遥将来一定要搬到县城的想法。
不过水大全是怎样都不愿意到黑市去的，在他看来，宁可每个月粮食不够吃肚子饿一饿，都不愿意跑过去干那些违反规定的勾~当。
见水大全面有难色，水遥有些为难，眼下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爹还不愿意放弃那些条条框框的，着实让人头疼的不行。不过既然他定下的事情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这犟脾气水遥还是打消了与之硬碰硬的念头。
抛下心里些许的不愉快，她直接拉着水大全到了卖盒饭的小伙子的餐车旁:“帅哥，只要小菜各来一份，盛两份米，两碗鸡蛋汤！”
回过头来，对面无表情的水大全解释道:“咱们也忙了半天了，人是铁饭是钢嘛，大不了下午继续找，先不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了。这家小哥的盒饭我之前吃过，味道挺不错的，今天中午就我请您吃饭，当是赔礼了！”
小哥一听是老顾客来了，脸上立马就漾起了笑容，盛在碗里的饭菜又多加了些，瞧着十分诱人。
水大全本来还自顾自生着闷气，反应过来时，一个大碗已经递到了自己手上，看水遥麻利地付了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把钱收起来我给，这像什么样子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