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班禹那边的形势未见得好,但她还是没能如自己所言的那般自私,以万家安危来换一人无恙。
原本只要陈文起真心实意地请她帮忙,再说上她几句好话,她又怎会不答应。可他偏偏用了最极端的办法,故意惹她心寒。
他陈文起的确是个混蛋,在北地郡时她就该明白这一点。
他若真的无暇分身,给点干粮给匹马,她又不是非得要他送。
他找借口把她留下,不过是为了以防匈奴还有类似“天机宝盒”之类的招数。
既然已经有个好使的工具在手,又何必弃之不用,既然都昧着良心用了,索性物尽其用。
简苇杭越想,心里便越觉得难受,折磨她的已经不仅是对班禹的愧疚,还有文起对她轻慢的态度。
她知道自己出身微寒,文采学识、样貌身段都不及嫡姐,选了嫡姐她不怪他,但又何必这般来折辱她。
“咳,咳——”一口饭没咽好,呛得简苇杭猛咳几声,眼泪直流。
正在她要起身找水时,一双枯瘦见骨的手捧了杯茶递过来,简苇杭心知是个老者,连忙接过道谢。
“慢点喝,别又呛着……了。”
那话语说得温和,倒叫简苇杭想起了一个故人。心里波澜一起,眼角就有些潮湿,简苇杭努力想压制那情感,结果又牵出一阵猛咳。
那手又递过一张方巾,简苇杭接了,先拭了拭泪花。仔细看时,却是前几天在高谦帐下见到的那个文弱老人,好像是叫……叫什么,简苇杭给忘了。
“方才见你用饭时出神,连老夫进来也没察觉,便知你多半要呛着。”老人边说边随意找了个地儿坐下。“怎么姑娘见着我这老骨头有些激动?”
“晚辈自离开……父母这许多年,很久没受人这般体贴的照顾了,一时失了礼,让老先生见笑了。”
说是父母,其实对她照顾颇多的反倒是她叔父,也就是师父。
“圣人说父母在,不远游。姑娘既然记挂父母,为何不回家?”
“家中至亲早逝,来不及膝下尽孝。”简苇杭又拭了拭眼角。
“是吗?可还有别的亲人能依靠?”
依靠?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她一个人过得挺好的,至少比起在雅文轩寄人篱下的日子,还是一个人过好些。简苇杭思忖了会儿,“还有一个待我极好的朋友,一个嫡姐。”
老人笑笑,“这么说令姐对你不大爱护了?”
“没有,只是聚少离多,比较生分而已。对了,还没问老先生来此有何贵干?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民女任凭差遣就是。”
“到没什么大事,只是老朽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老先生请讲。”
“前几日老朽在高将军帐下幸见姑娘拆解‘天机宝盒’之风采,甚是佩服。那盒子,自落我手便难倒了我高营不少良才。姑娘可别自谦什么运气好之类的话?可不是哪个闺阁女子,都能如此精通奇门遁甲,机关暗器之术。当然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老夫年迈,只想能以萤火之光,一窥奥妙便好。又所谓朝闻道,夕死可也。希望姑娘能解老夫这一惑?老夫也算开了开眼界,不胜感激。”
绕了半天其实他只是在打探简苇杭身世,可叹这么简单一句话能说得如此谦虚委婉,让人不好意思不回答,她简苇杭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