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一池春水在月光下粼粼波动,透过窗棂,盈盈点点。
“王爷还没回来?”冯殊问管家。
“是。”
“也没消息带回来?”
“回娘娘,尚无。”
“备辆马车,我去找。”冯殊再也坐不住了。
夤夜闪烁,街上依旧如往常般车水马龙,冯殊却再无心一顾。
她知道王爷和那些门客所在的隐秘之地,沈彦很早之前就告诉她了。她那时问沈彦,“王爷就如此相信我?”
“你是我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除你以外,别无他人。以往我谁也不会相信,如今你这小丫头让我有太多例外了。”沈彦轻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如今沈彦已比往日晚了两个时辰,还尚未回家,教她如何不心急,直奔云罗阁而去,那里正是沈彦和门客的隐秘之地。
“诸位先生,请问王爷在何处?”
众人却只是对她嗤之以鼻,从未正眼瞧过她,“王爷早离开了。怎么,王爷不见了?”其中一位稍和善的人问道。
“是,一直没寻见,恳请诸位先生帮忙找找王爷。”她行礼道。
沈彦门客,多奇人异士,眼线众多,许是能找到王爷在哪里。
不久,有探子来报,王爷傍晚自云罗阁离去,往城外去了,有两位侍从跟着。他们分了几路人马,加之王府里的护卫去城外的方向寻了沈彦。
良久,她看到有处密林,不顾其他人劝阻,纵马前去了。她一直相信夫妻心连,她觉得他在那里。其他人还是按原路继续前行。
火把微弱的光,在迷雾迭起的密林中有些诡谲,她握紧沈彦给的护身符,好像他就在她身边一般。
忽见前路倒着几匹马,不祥之感在冯殊心中油生。她下马一眼便看出其中一匹是沈彦的汗血马。上面赫然插着几支箭,即使是在黑夜,月光之下那血也甚是刺眼。
“阿彦——”她一声声的呼喊,留给她的却只是空荡的回音和几声蝙蝠惊扰而飞走的声音。
“阿彦,你在哪儿啊。”她乱了心神,周围漆黑一片,唯有隐隐月光透过密林的罅隙,一时没了思绪,她不知道没了他她该如何。
她知道马在这里,他们也应走不远,又找了半个时辰,她瘫坐在地上。
“阿彦,你在哪儿,别留我自己在这里,我害怕。”泪水沾湿了护身符,她拼命抹着眼泪,起身拍拍衣服又去了寻他了。
只是走着走着,她倏然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她转身准备动手时,却听到一声“阿殊,是我。”声息却甚是微弱。
是沈彦。
她转身看着眼前的男子,往昔俊俏的脸上尽是血迹,发丝凌乱,手中却握着一支沾染了血迹的发簪。
“阿彦,阿彦你去哪里了。”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泪此刻如决堤般,她自认为坚强,百毒不侵。此刻内心最坚实的那一道防线却轰然倒塌。
沈彦站不直身子,她抱住他,眼泪纵横。沈彦却一把推开她。
“脏,阿殊别……别靠近我,有血腥味。”沈彦扯出一抹笑。
“都什么时候了,我何时嫌过这些。我们回家,回家再说。”冯殊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把他搀扶着向外走去。
“阿殊……我是死了吗?”
“胡说什么呢?!”
“我以为今日我要死在这里了,阿殊给我唱首歌听吧。”沈彦步子虚浮,几近站不住。
“好,我给你唱。”冯殊极力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不再哽咽。
冯殊唱起了母亲从小给她唱的歌,沈彦浅浅一笑,“阿殊唱的真好听。”他轻声道。
她把他扶上马,载着他回府去了。派人告知了那些门客,王爷已找到,不必声张了。
彼时在林子里看不清沈彦的伤势,当她看到躺在榻上,身上伤口不断涌着血的沈彦,小腿处还插着半支箭。心疼不止,究竟他遭遇了什么,才会让武功甚高的自己受了这样的伤。
医士给他上完药,包扎好伤口,便出去了。她湿了帕子轻轻给他擦着脸。他头有些烫,应是发了烧。他却一把握住冯殊的手,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簪子,在自己衣服上摩挲一番,眯着眼睛看着簪子上的血迹被擦干净之后,颤着手把簪子递给冯殊。
“殊儿,你瞧。”
冯殊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簪子,往昔她还是苏家嫡女时的簪子。
“阿彦只是为了去拿回我的簪子,受了这样的伤。”
“哪有,你傻不傻。”沈彦抬眼笑道,“明日你的生辰,我见你也不喜戴首饰,我……我便以为是你念旧,喜欢以前的物件。我昨日去了那个山上找你的老管家,问了他你还有什么物件留下来。他说你彼时的首饰都被当在了城北的物宝楼,我今日这才去赎回来的。回来路上被人埋伏罢了,定是那帮老贼做的。”沈彦说道,“殊儿哭什么?”他抬起手为她拭泪。
“我值得吗?”冯殊握着他的手。
沈彦没说话,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你若欣喜,我便能欣喜几日,你若难过,我也跟着不悦几日。我不是什么有情有义之人,头一遭这么想对一个人好……”
“阿彦,答应我,不许再为了我以身犯险。我都知道城北是那些老贼盘踞的地处,何况是你。你明明知道过去必定惊动他们,十有八九会中他们的埋伏。阿彦,你如此,我不会感激你,只会生气。”冯殊别过脸去,她更会心疼。
“殊儿,我疼……”沈彦捂着胸口,撒娇般对冯殊道。
“哪里疼?”她焦急道。
沈彦轻轻笑道,看着刚才还作生气状的冯殊此刻满是焦急。
“你骗人。”
“好了殊儿,我以后小心些,不会再如此了。”他握着她的手。
“那你答应我好好休息,不许乱走动,明早你还上早朝去吗?”
“去,我若不去,不就正中他们下怀了吗。”
“不去行吗?”冯殊知道,他的决定,谁都无法劝阻,只是心里尚存侥幸。
“我保证以后我都听你的话,可是这次不行。”他认真道。
冯殊皱眉点点头。沈彦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我会小心的,我身子好的很,今晚休息一番,明早又能活蹦乱跳了。”
“那你早点睡,今晚我在地上。”
“我……”
“听我的。”冯殊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沈彦无奈笑笑,“那你睡这里。”他指指身旁。
“我怕我会碰到你伤口。”
“你若不答应我,我的伤口可真是好不了了。”他又佯装不舒服。
冯殊低头轻笑,“好。”
夜里沈彦一时有些紧张,她睡在自己身边,没想到自己会如此不安。
他又靠近她一些,能闻到她发间的山茶花香,却惊动了她。
“可是不舒服?”她抬手摸摸他的额头,见退了烧,才安心些。
“没有不舒服,阿殊,答应我别离开我。”他抬手将她拢在自己怀里。
冯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轻轻拍拍他的肩,“我怎会离开你。”
沈彦的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轻轻道:“我以为我这一生就要这样寡淡的过去了,以为这世上没有人爱我了,也没有人可以是我牵挂的了。没想到你出现了,我现在还记得彼时你我初见之时,你一个小丫头,竟要跟我谈交易。”沈彦轻轻笑道,“后来没想到能爱上你,我以为什么事都是我控制之中的,皇权,帝位。唯有你是我的意料之外,我真纳闷我怎会如此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终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还没说完,冯殊吻上他的嘴角,她又何况不是。沈彦有些愣住,瞪大眼睛。
她欲要移开脸,有些羞红。却被沈彦一下摁住,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丝,灯火摇曳,沈彦轻轻吻着她,悱恻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