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隐看着沈昭抱着姜绥回来。
“这是发生什么了?”谢知隐问沈昭道,一边看着睡着的灰头土脸的姜绥。
“晚些给你解释,知隐,今晚得跟你挤一挤了,阿绥睡我屋里。”
“也好。”
谢宅院子不大,只有两间卧房。彼时买下这房子,也只是为了能在江南有个落脚处,迢迢自京都而来时,不至于飘零。
沈昭将她轻轻抱在榻上,湿了帕子给她轻轻擦拭,却惊醒了她。
“元祯。”
“你醒了。”沈昭给她倒了杯水,“厨房做了些米羹,一会儿便送来。”
“我不饿。”姜绥坐起,喝下那杯水后道。
“不知是谁肚子一直作响。”沈昭笑道。
姜绥低下头。
“这是你的屋子?”姜绥一会儿又抬起头环视屋子。
“是,有些简单,阿绥暂且住着,需要什么给我说一声。”沈昭抬手把她的发丝抿在耳后。
“这里真好。”姜绥出了神,眼神有些黯离。
“今日受惊了。”沈昭抱着她轻声说。
“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见不到大哥大嫂了,还有我那个尚未出世的侄儿。那个山上可真黑,我再也不想去了。我以为会有人家的,结果走了半晌,连个人影也没瞧到。再回来时,便迷了路。”姜绥絮絮叨叨在沈昭耳边说着。
“阿绥去哪里,我都会把你追回来,即使追到海隅涯角,你也休想逃离我半步。”
“嗯?”
“我就是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是赖上你了,休想拨弄开。”沈昭道。
沈昭贵为世子,自幼要风得风,恣意无比,连天子都偏爱他几分。才学武艺,书画琴棋,京都又有几人能在他之下。一生顺遂,从不知晓失去是什么滋味。今日他才得知,对他来说,失去是恐惧,是丢了魂一般的恍惚,亦是他这一生都不愿再体味的感受。
瑶瑶月华洒在门前树上,随着冬风的摇曳,撒了一地。屋中碳火正盛,送来的米羹热气氤氲。她一直记着他的那句:“阿绥去哪里,我都要把你追回来,即使到海隅涯角。”即使几年之后,她远去漠北荒原之上,她也一直在等他,因为他从不会骗她。
翌日
“阿鸳,你的脚可还好。”
“已无大碍,阿绥,对不起,若不是我,也不会让你陷于那样的境地。”程鸳满是歉意。
“阿鸳道歉也是世间罕见。”姜绥打趣道。程鸳天生傲气,她从未向谁示弱,向谁低头认错。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倒是你,如今身子骨尚未完好,脚又受了伤。”姜绥道,“昨日是谁带你回来的,不会是他吧。”姜绥示意门外的孟淮生。
程鸳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英雄救美,话本都这么写的。”姜绥笑道,“阿鸳,他不赖,能来寻你便说明他一直关注着你。”
“他很好,只是有些不合适。”
两人又絮絮说了几句,姜绥便回了。走在门前,又向孟淮生行了礼。
“阿鸳便拜托公子照顾了。”
“姑娘客气,照顾阿鸳,是我分内事。”
姜绥轻笑,这孟淮生真是真性情。
走到府门口,恰逢程砚安回来。
“砚安兄。”姜绥退了半步,却被程砚安看在眼里。
“姑娘安好,我便放心了。”程砚安道。
“昨日是沈昭言语过激了,我替他向砚安兄赔个不是。”
“这是哪里话,本来没把你照顾好便是我的罪过,世子殿下谴责几句无可厚非。”
“能随砚安兄入江南,已是叨扰,又怎能劳烦你照顾,砚安兄何必自责。”
“阿……阿绥,一定要同我如此客气?”程砚安支吾道,却是不敢看姜绥,不敢看和他保持距离的姜绥。
“砚安兄是阿鸳长兄,便也是我的长兄,理应对长兄客气,相敬有加的。”
程砚安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有些话,如今说来,已是徒然。
“砚安兄早些歇着,阿绥便不打扰了。”姜绥福身,便走了。
程砚安作揖,却是久久未能起身。失了神一般,他如今纵有千般悔,又该如何倾诉言语。远远的能看着她,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