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高山下有个叫越的蛮族部落,越族大概共有两百人左右。整个部落久居深山,族人辛勤耕作自给自足,向来与世无争。
窦萍带领着几人来到部落附近,她停下脚步望着她前世的栖居之地,内心不由泛起一阵激动。她努力的想再忆起什么,可脑海中却只记得这个地方,还有曾经歇息的屋子和院子里的那个熔炉。至于其他的人和事,她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就在她出神的空当,族里放哨的已是发现他们。就见几个汉子精赤着身子,仅在腰际围条兽皮短裙。手中各持斧棒,老远的就吆喝道:“喂!来的是什么人?”
小英子一见到这方野人,吓得赶紧躲在安献身后,战战兢兢的问道:“娘亲,他们是冲着咱们来的吗?”
石头早将大锤握在手中,愣冲冲喊道:“都不用怕!瞧俺不用锤子砸扁了他们的脑壳!”
窦萍忙出声喝止道:“你休要鲁莽!一切依我行事。”
正说着那几个汉子已跑到近前。才一瞧到窦萍,便个个骇然失色,当即抛去手中斧棒,跪拜下来齐声喊道:“原是窦主神驾,还请饶了小的们惊扰之罪!”
窦萍几人见此,一时也都怔住。小英子瞧着这些人都给母亲磕头,不由心中好奇就壮着胆子道:“娘亲,他们为何都管你叫窦主呀?”
窦萍也摸不着头脑道:“这事我正觉得蹊跷,难道前世我真是他们的主人吗?可这也有点不大可能啊?每次转世我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又怎么会成为他们的主人呢?”
那几个汉子闻言,又是一番叩拜,当中便有人道:“窦主能够再世为人回到寨中,多半是神仙显灵了!”
窦萍道:“我当真是你们的主人吗?那这寨中的首领又是何人?”
有个汉子回道:“我瞧着窦主的疯魔已然痊愈了,如今说话也是清楚明白。难道对从前的事情,真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窦萍微微颔首道:“我只记得曾经在这里住过,别的实是想不起来了。”
这汉子接道:“其实窦主你是何方人氏,族里本就无人知晓,包括我们河苑首领也是不明所以。只是有天傍晚族人正在祭祀之时,你突然就平地出现,大伙儿只当你是天外飞来的神仙,心中对你十分敬畏。首领大人也觉得事出有因,一直不敢怠慢于你。后来发现你成日里都是疯疯癫癫,问些什么也说不清楚,但却晓得自己的姓氏,还会一些铸造冶炼之术。首领大人便认为你是天上犯错的神仙被贬凡间,所以才要受此惩戒。只是瞧着你无依无靠孤苦可怜,恰好自己膝下又是有子无女,因此便留你做了养女。”
窦萍听罢不禁流下泪来道:“原来这里的首领便是我的义父,不知他现今可还好吗?”
汉子道:“首领他依然健硕,只是上了些年纪。”
窦萍急道:“那你们还不快些起来,速速带我前去拜见义父。”
几人立起身子,一直回话的那汉子恭敬道:“就由小的带路好啦,窦主请随我来。”
那汉子前面引路,窦萍几人跟在后头。小英子这时对着安献耳边悄声道:“安舅舅,这下子我身份可也高贵起来了,再也不同于黎民百姓啦。”
安献随口道:“身份高贵又有何不同?”
小英子瞥他一眼道:“你这呆瓜!身份高贵自然是好处极多的。譬如说以后没有人敢拿白眼待你,那些恶人也不敢再欺负你了。”
安献淡淡笑道:“恶人才不在乎你是何等身份,若想欺负你照旧会欺负你的。”
小英子一撇嘴巴,嗤之以鼻道:“哼!真是懒得理你!”她丢下他跑前几步,牵住她父亲的手再也不肯搭理他。
沿路只要碰到寨中族人,个个都是面露讶然之色,诚惶诚恐冲着窦萍就是弯腰膜拜。几人来到一座较大的木屋前,那汉子停下来道:“窦主请在此稍候,容小的进去禀报。”
不多时,从屋中走出一对年老的夫妇,身后簇拥着男女几人。那引路的汉子和几个仆女先行告退,单剩下两个壮汉陪着那对夫妇。这夫妇二人刚瞧到窦萍,灰白胡子的老者面显诧异,而那妇人却有些喜出望外,首先老泪纵横起来道:“萍儿,当真是你回来了!这世上果然是有神灵保佑的,你竟会活转过来了……”
旁边的老者忍不住出口埋怨她道:“女儿如今好端端的回来,你倒是哭些什么?”
妇人急忙拭去泪痕,上前拉住窦萍的手,破涕为笑的道:“你父亲说的极是,我应当高兴些才对。萍儿,你一路劳顿辛苦,快随为娘到屋里坐下说话。”
窦萍只觉有些生涩,任她将自己拉着进去,脑海里却对他们毫无一点印象。
那老者便冲着石头几人伸手礼让道:“诸位也随我进来吧。”
石头三人跟着老者一同走进屋去。安献瞧着屋子里虽然陈设简陋,倒也是宽敞整洁。屋壁上挂着各类兽头兽骨,最显眼的便是正中的一把青铜斧钺,正泛着冷冷的寒光。
那老者端坐在屋子正中铺就的一张兽皮上,身旁跪坐着那两个身材魁梧挺拔的汉子。老者待大家都坐定后,这才缓缓启口问道:“我听说女儿你的病都已痊愈了,此事可是当真?”
窦萍跪坐着回了一礼道:“女儿拜见义父大人,此事属实。”
那老者捋了一下灰白的胡须,哈哈作笑几声道:“好极啦,的确是好极啦!”他面色突变厉声喝道:“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妖孽!青天白日胆敢混进我的部落里头迷惑人心!”
他这一吼吓得小英子浑身发抖,只差哭出声来,直往她父亲的身后藏躲。那石头当即火起,噌的一下蹦起身来,亮出大锤高声叫骂:“你这老混物,倒说的甚话!咱们哪里又是什么妖孽!”
老者连同身边的壮汉此时也一并站起,两个汉子纷纷拔出兵器,虎视眈眈的盯着座下几人。妇人本与窦萍坐在侧处,见此情形也慌忙起身,斥声喊道:“我瞧你们今儿个谁敢动粗!”她伸手一指老者就是骂道:“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女儿好模好样的回家来,你倒是自己犯起浑来!”
老者哭笑不得道:“夫人,此事我们不是先前讲好的吗?”
“呸!”那妇人吐他一口,恼道:“那是没有亲眼见到女儿之前!如今摆在眼前的分明就是一个大活人,却哪里做得假来!”
老者叹了口气道:“夫人,咱们的义女萍儿早在十几年前就已暴病亡故,坟茔至今还在寨后不远。她如何又能活转?夫人难道就不生疑吗?”
那妇人闻言,转身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窦萍一番,却见她面容惨淡楚楚可怜,便又是说道:“我相信她就是我们的萍儿,绝对不会是妖人冒充的!”
老者冷声问道:“夫人何以如此断定,她就是咱们的萍儿?”
那妇人倒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凭据证明,只是被问的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