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台上,陷入两难的的琉璃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袅袅对这乐景格施了一礼,拒绝道:“卫公子先行邀请,我自先赴他的邀约,下次若有机会,自然要与乐公子请教。”
明月听这琉璃姑娘说起话来清亮悦耳、不徐不疾,倒是颇有大家的风范。
乐景格被拒绝面色却丝毫不改,步步紧逼道:“上京的人都知道卫公子风流浮荡,更是不懂诗书音律,与姑娘有什么好谈的。我家里下个月要为我办成年礼,正想邀请姑娘助兴,请姑娘上来详谈。”
明月转过头有些惊讶的问明桥道:“他下个月成年?”
男子女子都是十七岁便正式成年,只是乐景格外貌看起比较老成,让明月本以为他和哥哥乐景澄差不多大,不想竟只比明月大几个月。
明桥面无表情道:“不仅如此,他还有可能和你是同窗同学呢。”
“他也参加今年的七院试?”明月觉得他未必和乐家人太有缘了。
自从乐景格今晚出现以来,明桥一提起他就一脸嫌弃,这时候被问到,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道:“他本来去年就被请入太学,但是偏偏喜欢出风头去参加七院试,结果没拿到榜首,气得没去太学,今年他肯定也要参加七院试的。”
说到这里明桥忍不住笑了起来,幸灾乐祸道:“如果今年七院试他又没拿到榜首,那就好玩咯。”
明月顿时了然,这乐景格能在竞争如此激烈的七院试中拿第二名,怪不得敢直接讽刺说卫哥儿风流无才。要知道七院试中第二试考较的便是文才,能拿第二名乐景格定然也是文武兼备的人才了。
卫哥儿和明桥都是将门出身,其他的肯定不差,但要论起诗书音律这些,肯定比不上家学渊源的乐景格。
“请乐公子不要为难琉璃,既然都是客人,我自同样对待。”琉璃见乐景格矛头指向卫哥儿,虽知道乐景格只是找个借口与卫哥儿针锋相对,但也不愿卫哥儿因为为自己解围反被人奚落。
明月这时却对琉璃有些另眼相看了,要知道她这种时候不出声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但她还是敢于直言。
卫哥儿听见乐景格的话本想直接破口大骂,不过等琉璃说完,卫哥儿却不好再说些什么,不然倒显得自己都不如琉璃明事理。
“姑娘说的好,既然都是来逛的,那谁又比谁清高呢?”
明月见这样的状况,却不愿见琉璃落入此番进退两难的局面,为了助卫哥儿一臂之力,便开口直接申请对线,反正早就看这人不顺眼。
楼里看热闹的人们听到这话,都默契的哄笑起来。
乐景格见状却丝毫不恼,他早就盯着明月很久,巴不得明月出来说话,笑道:“还不认得这位满嘴粗俗的公子是哪位呢?”
明月当然知道他这是在明知故问,笑嘻嘻的道:“回这位穿的像是奔丧来的哥哥,在下明月,和在座诸位一样,今天便是来青楼喝酒消遣的,只是不知道您这位来青楼读书的才子是哪家的公子,竟如此清新脱俗,坐怀不乱?”
楼下又是一阵笑声,乐景格穿的一身黑衣确实与这环境格格不入,不过这骂的也太直白无赖了。
这时有些看不到二楼的人,也都纷纷探头往上看,想瞧瞧楼上深居简出的明家二世子的样子。
这些人见明月言辞刻薄,大感兴奋,真是看得一出好戏。
要知道卫哥儿和明桥经常出没这烟花之地,与乐家几兄弟向来不和,每每碰见都要吵上几句,甚至动起手来都不稀奇。只是今天又加上一个和乐景澄,和只见了一面就较上劲的明月,更是让所有人好奇。
乐景格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笑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没想到明月直接上来就嘲讽起来,不过这也不至于让他变了脸色,只是明月直接把他和在场的人打入对立面,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他素来自诩清高,这笑声让他愈发觉得很是刺耳,心情也烦躁起来,只好冷着脸用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答道:“乐景格。”
明月见乐景格一脸不愉,笑着假装恍然大悟道:“月经哥?怪不得今天脸色和脾气都不太好,原来这每月一次的坏事刚好在今晚被碰上了。失礼了失礼了,我在这向您赔罪了。”
整个场面一阵安静,然后有人才反应过来,不禁又笑出了声,只是看着面色又沉了几分,处在愤怒边缘的乐景格,生生把笑声憋了回去。
卫哥儿和明桥却丝毫不顾,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响彻了安静的东湖小苑。
这时乐景格身后有一人见形势不妙,上前道:“没想到连明家二世子都如此粗鄙无礼,那琉璃姑娘更是不齿为伍,不然的话在座的所有人岂不是都能和姑娘相识为客。”
明月笑道:“我这人向来是看人下菜,对待无礼之人自然粗俗,对待琉璃姑娘自然不同。”
“那不如我们都作一首诗,由琉璃姑娘来评判,谁的诗好,琉璃姑娘去哪儿。”
这时乐景格也缓过神来,知道不能与明月在这儿多做纠缠,谁知道明月到时又说出什么恶心人的话来,便想让他知难而退。虽然自己作诗也非上等,毕竟年轻少了些阅历和锤炼,但想来明月在梁国长大,梁国人素来不善吟诗作赋,明月估计和卫哥儿、明桥一个水平,要把明月比下去还不是轻而易举。
琉璃听了后皱着眉看了明月三人一眼,犹豫了一下,刚想开口回绝,明月却洒然一笑道:“好!”
卫哥儿和明桥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卫哥儿隐蔽的拉了拉明月的衣袖,轻声抱怨道:“你这也答应的太爽快了吧,反正我们两你是半点都指望不上。”
明月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心,心想如果比别的也就罢了,竟然敢来比诗词,要知道自己在凉都人称小诗圣,一招李杜附身打败天下无敌手。
乐景格听明月一口答应下来,顿时喜不自胜,决定好好杀杀明月的威风,到时定要狠狠羞辱羞辱对面三人。
他望向满面愁容的琉璃,笑道:“不如就请琉璃姑娘出题。”
琉璃思忖了一会儿,心想若是出个写景描物的题目,一眼就可分出高低,岂不是对明月很不利,便缓缓道:“今日诸位都听了我弹奏的曲子,想来与我相知之人定可以用诗来描述琴音和我的心境,就以此为题吧。”
明月无所谓的点头答应,乐景格虽然觉得这个题目对他有些不利,毕竟他第一次横插一脚的邀请被琉璃拒绝,现在这么主观的题目确实是琉璃偏向哪一方,哪一方就跟容易获胜,但他也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想来两首高下立判的诗作,琉璃也不敢不顾及乐家的面子而肆意评判。
琉璃见双方都答应下来,虽然知道任何一方赢其实对她而言都不会有什么影响,说不定今晚的事还能传遍上京城,又是一波名声。但心底还是有些担忧明月和卫哥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
乐景格一听到题目便两眼有些放空,思考起来,明月却丝毫不紧张,笑吟吟的一会儿盯着乐景格看,一会又瞄一下琉璃。
一边的卫哥儿和明桥见到这副模样便彻底死心了,不过他们和乐家几兄弟这样的场景也经历过多次,互有胜负。已经到如此境地反而放下心中的包袱,没再打扰明月,安静的坐在一边,好似看戏的局外人一般。
乐景格不一会终于回过神来,却见明月正微笑看着他,不由的有些惊疑不定,但还是镇定的笑道:“世子先请?”
明月摇了摇头道:“还是公子先请吧!”
乐景格一见明月似乎还未作出诗来,便放下了心,胸有成竹的环顾了一圈楼里,朗声念出诗来:“东苑楼里赏御音,碧袖纷飞众逍遥。月明风静佳人笑,好景太平正今朝。”
这诗正应了《锦绣年》弹奏时的情形,其中“好景太平正今朝”也迎合了《锦绣年》一曲的意境,虽平整无奇,但乐景格却不信明月有出口成章的能耐。
楼中众人听了乐景格的诗后,都纷纷望向明月,想看看明月如何应对。
明月没让他们多等,面色不改的酝酿了一会,缓缓道:“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话音一落明月便也不再管其他人反应,自顾自的坐下继续喝了一杯酒。
场下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细细琢磨这首诗,却无人敢贸然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