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世子回京的消息在第二天,就已经传遍了上京城的大街小巷,两个主角却是异常的低调,一段时间以来都没有任何动静。
上京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明月回到上京的一个月依然像之前的十年一样,坚持着想打开那道门,但是结果也没有任何改变,一切如常。
今日风和日丽,只一大清早,房门就被轻轻的打开。明月也从修行的状态里醒了过来,看见明珠垫着脚进了房间,把床边的衣服抱起来。
明月无奈的道:“明珠...不是说了这些事让其他人去做吗?”
明珠听见声音吓了一跳,一会儿才看向明月,委屈道:“我起的早反正也没事做。”
明月看着明珠委屈的表情,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拿手摸了摸明珠的头,把她的头发搅乱。
笑着道:“叫你老哥准备出门,我们两今天出去有事,你自己好好呆在院子里。”
明珠哦了一声,便小跑着出门。
不一会小五字幽灵似的出现在门外,明月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出门去。
边走边对小五字说道:“今天去见西阳公,你最近跟着他们有什么发现么?”
小五字结巴道:“没有......最近...都是商会.....的事”
明月点点头道:“西阳公的身份可不一般,多帮我看着点。”
小五字默默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想开口询问,为什么要特别留意西阳公。
西阳公当年背叛明守一,身后有上京城内大人物的命令,说不定这次的刺杀也和这个大人物有关,最主要的是西阳公回上京,明月觉得没那么简单,想看看他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
说话间明月和小五字已经跨出了门,去参加今天上京城里今天最轰动的事——东海商会成立。
这一个月间,燕国已经与东海郡达成协议,东海商会将作为一个正式的机构在上京的水门路成立。
水门路在上京的东边,正靠着恒河,有上京乃至燕国最大的码头。
这里背靠码头,本就是上京贸易市场最热闹的地方,寸土寸金。而商会在路上最繁华的地段买下了一整栋楼,修成了这条路上最豪华的望海楼。
五月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望海楼前便已经被围着水泄不通,上京的百姓们即使进不去,也愿意来凑凑热闹。而且据传闻已经回上京一个月却从没有露面的太子也会出席,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明月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排场,于是被西阳公派来的侍卫领着从旁门进入望海楼,此时只陆陆续续来了些商人,在大厅里相互攀谈,而重要的人物会陆陆续续而来,正式的仪式从正午才会开始。
明月带着小五字像游客一样逛着大厅,大厅里展览着各式各样的商品,很多虽算不上奇珍异宝,但是却让人大开眼界。
明月不自觉便被吸引住,停在一面全放满了酒的大柜子前,看着陈列在其中的各种酒,甚至还有些明月都没听说过的。
此时旁边静候的女侍刚想上前引导解说,却被一个穿着青衣,留着有些泛白的胡须的人挤到明月身前,笑眯眯的问道:“公子也爱酒?”
明月看着眼前的人,大约和大伯明述年纪相仿,一身青衣看起来朴素却透露着贵气,看着此人手戴满了各式各样的戒指,就知道应该是从商之人。
明月没回答他的话,礼貌的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公子叫我易先生就好,我本是家乡教书的先生,从商后行内的人也都叫我易先生。”
明月看着易先生,感觉不像好酒之人,笑道:“易先生也爱喝酒?”
果然酒鬼之间都是有感应的,明月判断的没错,易先生答道:“我不懂喝酒,却懂得藏酒。就像这一柜子的酒,一半都是我的藏品。”
明月眼睛一亮问道:“易先生的商行是买酒的?”
易先生笑道:“我没有商行,我也不买酒。我收集天下各种藏品,今天这些就是我收藏的各种美酒了。”
明月道:“有这半柜酒我就满足了。”
易先生一脸精明的笑道:“那有何难,我愿用这些酒换公子腰上的玉。”
明月有些诧异,他腰上的玉便是他的生身玉,本来依照惯例,生身玉是要由长辈保存在祠堂里的,但是明月一向很烦这些规矩,安亲王把玉还给他后他便戴在身上。
大伯明述看到他戴着这块玉,也不知道是根本不在意,还是忘记了,也没说什么。明娴前几日看到明月戴着这块玉,还疑惑说怎么戴一块有裂痕的玉,没想到眼前这位易先生一眼就看中这块玉。
明月试探的说道:“这些酒怕是换不来。”
易先生也笑道:“那公子随我在这大堂逛逛,我还有其他藏品也在这,只要喜欢的都可以开口,我的收藏品都可以拿来换。”
明月诧异眼前的易先生做派倒不像一般的商人一般讨价还价,不过能拿出很多藏品来参加这次的商会,想必也是东海商会里有名的人物了。
明月有点可惜道:“易先生既然能一眼看中这块玉,自然知道这块玉的意义,我是真的没法开这个口。”
易先生惊讶道:“这块玉是公子的?”
明月点头确认了易先生的话。他知道易先生为什么惊讶,一般来说没人会把生身玉带在身上,特别是自己的生身玉。
生身玉虽然算无价之宝,有人把它当做装饰物品,但一般来说这样的生身玉也是未经使用的。
认了主人的生身玉就是比较私人的物品了,既没有了价值,也不会拿出来买卖。
易先生释然一笑:“那还是我唐突了,这样私人的物品确实不是能换到的,为表歉意,公子在这里面挑一瓶酒,算我给公子赔罪。”
明月很是惊讶,眼前的人应该是认出了自己,不然再阔气的商人也不会随意赠送如此珍贵的酒,于是问道:“先生知道我是谁?”
易先生直爽的道:“我既然认出了这块玉,当然知道您的身份了。”
明月完全没预料到易先生的回答,问道:“易先生知道这块玉的来历。”
易先生缓缓道:“我只知道这玉原来是你母亲的,现在你既然是这块玉的主人,再联想一下,我自然就知道您是明月世子了。”
明月心下一惊,世人皆知明月的父亲是明守一,但是很少人知道明月的母亲是谁。
明月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也再也没见过那个女子,之后问黑士,黑士只说或许已经死了。
关于自己母亲叶渧最后的记忆,还是十二年前她和尉秋会的对话,那种不屑一顾、不容置疑的语气和态度,让明月记忆犹新。
“易先生认识我母亲?”明月试探的问道。
易先生晒然一笑道:“我自然认识她,但是她不认识我。”
明月猜测眼前这个人应该知道很多关于他母亲的事,但明月也知道冒昧的问这些事肯定没有结果,只能慢慢的接触易先生。
在凉都的那段日子里,明月也曾经问过澹台国师,但是每次澹台都笑着说等明月准备好踏入修行世界的时候才会告诉他,因为对明月来说,知道关于他母亲叶渧的事,这只会给明月带来麻烦。
易先生似乎也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于是带着明月开始参观大堂,易先生的收藏里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乏价值连城的宝石、字画等等。
一番接触下来,明月发现易先生对各国各地的风土人情、天文地理都很熟悉,这让明月又想起在山青亭,陪着他度过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段时间的黑士,两人都是游历丰富的博学之人。
虽然易先生认出了明月的身份,但是豪爽的送酒和不俗的谈吐也让明月心生好感。
令明月有些奇怪的是,陆陆续续进场的商人们似乎都认识易先生,每每路过都笑着打招呼,但是却少有人上前搭话,似乎都有些害怕。
等到明月和易先生大致逛完了大堂,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大堂里人也多了起来。
明月刚想邀请易先生去二楼的隔间坐一会,突然肩上被轻轻拍了一下,明月一回头,看见依然穿着绿衣、眯着眼笑出了两个小酒窝的温晓艺。
温晓艺看看明月,又看了看易先生,笑嘻嘻的道:“易先生今天有没有收藏到什么好东西啊?”
易先生似乎认识温晓艺,一看到她眼神,就有些躲闪的道:“二小姐说笑了,您先和世子聊吧,我还有点事。”
说完便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似乎有些惧怕温晓艺。
明月目瞪口呆的看着易先生狼狈而逃,一点也没有刚才从容大方的样子,转头对温晓艺道:“他怎么这么怕你?”
温晓艺没有回答,反问道:“有没有从易先生手上买什么藏品呀,给我也开开眼界。”
明月感觉温晓艺眼神有些不对,把刚刚和易先生的事告诉温晓艺,温晓艺听后有点遗憾的道:“可惜你怎么没把玉和他换呢?”
明月有些无奈道:“有话就说。”
温晓艺笑道:“听过无商不奸这句古话么?”
明月有些反应过来了道:“你说他是骗子。”
温晓艺嬉笑道:“生意上的事,能叫骗吗?不过易先生做生意最喜欢就是值十两银子的酒卖一千两,一千两买值十万两的字画。”
明月听完倒是没什么感觉,无良的商人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都不会少,但易先生愿意用这里所有他的藏品换明月的生身玉,难道这块玉真这么珍贵?
“易先生在这里的藏品是真的吗?”明月疑惑道。
温晓艺回答道:“藏品当然是真的,郡会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让他来参加的。”
说完温晓艺的眼神飘到明月腰间的玉,伸手一摘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道:“这块玉看起来也不像这么值钱的样子啊。”
温晓艺生在东海大家族里,见过的奇珍异宝自然是数不胜数,虽然生身玉也价值连城,但在她眼里,明月这块带有裂痕的玉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连无商不奸的易先生都这么想得到它。
明月见温晓艺一点不客气的就拿在手上,没好气道:“你给我碰坏了十个你都赔不起。”
温晓艺调笑道:“我看这个玉也是翠绿色的,和我的衣服很配,要不你送我吧。”
明月白了她一眼,温晓艺笑着把玉递给明月,还装作手上一抖,似乎想吓吓明月。
明月又是一个白眼,也忍不住笑道:“幼稚。”
温晓艺一听,立马手呲着牙右手往明月脖子上一架,想要勒住他,却没想到明月力气很大,站住动都没动,一脸嘲笑的看着她。
明月心想虽然不能修行,但是自己这身体倒是练的很结实耐揍,真要打起来,这么近的距离贴身肉搏,一般的脱凡界的修行者说不定都打不过他。
这时大堂门口一阵骚动,隐隐约约还看到西阳公的身影,温晓艺才无奈的把胳膊从明月肩膀上抽开,重重的给明月背上来了一掌。
“嘶~~”温晓艺感觉像是打在了铁块上一样,手掌一阵泛红。
忍不住又抱怨道:“果然你不仅脸皮厚,身上的皮也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