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宫怨
城阿清
第三十九章:枯藤乌雀,命有几何?
“我...回来了!”尤琏从马车上下来,看着还在修缮的秦府。秦府的两边的灯笼被那些个贼民打穿了,一快秦家府邸四字的牌子摇摇欲坠,七拱八翘,上面还有被人丢的鸡蛋,这样炎热的夏天散发着浓浓的臭味。
尤琏手中抱着尤月的衣服,拎起裙子踏入秦家门槛。一进去一股烟尘味随之而来,秦家大院往日何等气派,两旁是奇珍花树,正院是招待客人之地与秦天齐与李碧柳居住院子,里面放着无数珍宝。
侧院是妾室之居是道风景线,偏院是女子之地,后院是花园里面要什么没有,现在这样子风烛消逝,损得什么都没有。
尤琏一步一步走着,看着白发苍苍的秦天齐在正院的他最喜爱的楠木椅子上。尤琏扑过去跪在秦天齐面前,跪首将尤月的衣物奉上,尤琏的额头与地上深深接触着,她的泪水滴滴滴落在地上,浸入地面之中。
秦天齐颤抖的手接过尤月的衣服,他捂在胸口失声痛哭,他催着胸口嚎啕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让尤月入宫,不该让她入宫。”
尤琏起身抱住秦天齐,摇摇头道:“爹爹别这样,姐姐在天之灵会心痛的,如今我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等秦家修缮好了,就接二娘他们回来住,我们还一样的快快乐乐。”
秦天齐拉着尤琏的手说:“琏儿你不恨爹爹?”
尤琏起身搀扶着秦天齐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滴:“我们不能怪谁,我们谁也不能怪,因果之事本是如此,本是一棵桃花不能结成梨,这些个日子琏儿明白了,安安稳稳可过日子,您说呢爹爹。”
“好!等秦家修缮完璧之后,我不再过问朝中之事,在家里想尽天伦之乐。”
秋分一过,天气凉爽不少,尤琏还是喜欢一个人坐在门边看着日出日落。多些时候修缮秦家也就恢复得向往日的八分。
这些个变动让秦天齐学会了收敛,他不再大张旗鼓举办庆贺之礼,就请了些亲朋好友。
“老爷!老爷!”张宏慌慌张张跑来,“成王殿下来了!”
秦天齐大喜:“快,前去迎接!”
“呦呦!您这大礼就免了吧!”看着秦天齐人未到身子就到了,祁翼连忙将其扶起,祁翼四处张望一番,欣慰的点点头,“这才是臣子家的样子,您说呢侯爷!”
秦天齐笑着摇头:“殿下一句侯爷可把老臣寒碜死了,若是我当初能懂些人情世故,也就不至于落得如此。殿下别站着,我们进去聊。”
刷的一声祁翼手的折扇开了,他左手背与身后,跟着秦天齐进了正院的偏厅。秦天齐弯着腰与祁翼递茶,祁翼接过茶吹了吹表面的茶叶,抿了一口神清气爽,宛如置于暖春之中,闻见百花之香,祁翼放在茶盏,大肆跨赞道:“好茶!好茶!可是这茶太多坏了这纯净之水。”
秦天齐一头雾水,眨巴眨巴眼睛问:“殿下何意?”
“浮在茶水上的茶叶拣出来即可,可这下面的茶叶该如何呢?既要保证这茶水也要保证那些茶浮起来,只有用搅拌,才可以。”
祁翼话里有话,秦天齐听着背心发凉:“还请殿下明示。”
“你当年是主审我三哥祁银的官员,这次的程军就是当时最后一个证人,他当时还是一个守城军官,信誓旦旦的说当日没有别人出入安王府,那我三哥怎么死的,真的是得病而亡吗?我才不信!我要你将当年牵连一干人等统统写出来,讲出来,一个人一个字都不许少!”
“是....”
瞧着祁翼像是一尊笑面佛,看似笑着可却是带着目的来的。秦天齐也知道这是王权的争斗,安王祁银是太子人选,这里面除了六皇子祁贤不可能之外,皆有下手的机会。
所以祁翼谁也不信,他得自己查,如今祁贤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找不到踪迹,足以说明这其中已经有人在动手了,这个人到底是老五祁蛟、老大祁君、大二祁飞、还是与他近亲的老七祁阳呢!
尤琏饿的前胸贴后背也不见有人来送午膳,却看着后厨的人正一个劲的往前厅跑,难道又是秦天齐大肆请客吗?她拉住一个人问:“这样慌张成何体统!”
“回四姑娘的话,成王殿下到了老爷吩咐快些上菜。”
“祁翼来了!”尤琏笑的像朵花,美艳又娇羞。
她别扭别扭回了自己房间,拿出了一套极美的衣裙,拎出来比划了比划,觉着果然是明亮的衣服适合自己,又是一件赤色衣裙,里衣穿着橙色,里襦裙赤橙交织,上用金色绣着锦灯笼,外褥赤色莲裙,在额间画了一花芯缀,一双眼睛格外传神。
尤琏蹦蹦跶跶都在路上,这才想起:诶?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可看这离祁翼与秦天齐吃饭地方不远,就也硬着头皮去了,她将门边的仆人都退下去,自己站在门边,趴在门框偷瞄。
与秦天齐碰杯的祁翼余光瞧见门外一个红彤彤的东西,祁翼放下酒杯,撑着下颚憋笑道:“外面何人?”
秦天齐顺着祁翼的眼神看过去,尤琏就在外面。秦天齐朝着尤琏招手:“小祖宗快过来。”
尤琏进来看了祁翼一眼,却先朝着秦天齐行礼道:“爹爹!”
祁翼瞧着尤琏这是放自己风筝呀,低头笑而不语。秦天齐瞧着这不怕死的尤琏,赶紧说:“快见过成王殿下,咱们家多亏成王殿下相助。”
尤琏侧着身子傲娇道:“我不!”
“不知死活的丫头,快向成王殿下道歉。”
“无碍!”祁翼挥挥手,夹了一筷子菜说:“不知本王怎么得罪了姑娘?就算本王得罪了姑娘,还望姑娘恕罪,找个地方坐下一同吃吧!”
尤琏清澈见底的眸子看着祁翼,祁翼一看她就知道在耍花花肠子,果然尤琏拎着裙子走到祁翼面前,嘟嘴道:“我要坐你怀里!”
“你这个傻丫头。”
秦天齐起身正准备责备尤琏,祁翼将秦天齐扯下来,祁翼放下筷子,撩过耳发,一挥衣袖将怀里露出来,眼神中的窃喜只有尤琏看得见:“来吧!”
尤琏身子一软倒在祁翼怀中,没想到尤琏真的就倒下来了,祁翼抱也不是,不抱就要落下去,开个玩笑怎么就来真的了。
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盯着尤琏,这腼腆的样子,让尤琏捂嘴憋笑,她伸手碰了祁翼的脸颊,祁翼一惊像是被什么吓着一样,脸比刚刚更红了。
他咽着口水,看了四周的人均是低头。祁翼捏着尤琏的鼻子说:“小家伙你敢公然调戏我。”
尤琏推开祁翼,摸着发梢道:“殿下生气了?”
祁翼摇摇头。
“那我就再过份一点。”尤琏伸出两只手捏着祁翼英俊潇洒的脸。
“殿下!”花庆一进来看着祁翼被尤琏蹂躏成了一个馒头,任由捏也不做声,花庆狠狠掐着自己的肉,让自己不许笑。
尤琏见有人来了便放下手,老老实实从祁翼怀中起来,这还没起身被祁翼拉了回来,见着二者距离不过五厘米,祁翼抿嘴一笑,这下尤琏的脸就全红了,一头栽进祁翼怀中把红透的脸藏起来。
祁翼右手挥袖拾起筷子,左手抱着尤琏对尤琏说:“倒酒。”
“好!”
祁翼看着花庆问:“何事?”
“殿下吩咐的事已经办好了!”
祁翼挥袖,拉着尤琏的手说:“送你一件礼物。”
“小女莽撞不得殿下如此喜爱。”看着尤琏这样受宠的模样,总觉得不是好事,可尤琏完全对这个成王殿下没有抵抗力,秦天齐害怕这是第二个尤月,也害怕这个皇家之人不过只是玩玩。
“侯爷不必如此,我与尤琏早些相识倾心与她,定不是浪荡之人,侯爷不必惊慌,带上来!”
“哎呦!”
“嫂嫂!”
窦淞被花庆带着侍卫甩了进来,窦淞揉着刚刚摔疼的手臂,看着威风凛凛的祁翼又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害怕,叩首不敢抬头。
祁翼偏着脑袋宠溺看着尤琏说:“这人曾与你有过节,当时碍于侯爷的面上,又想着你们还要再一个屋檐下,便没动她,如今她与你秦家毫无瓜葛,你看着办,要她性命也是一句话的事。”
窦淞一听要杀了自己,连忙上前求饶:“尤琏,嫂嫂知错了,往日嫂嫂犯了不少糊涂事,还望你谅解。”看着尤琏无动于衷,窦淞看着秦天齐说:“爹爹我嫁入秦家快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您不能见死不救呀!您劝劝小妹。”
秦天齐抱拳道:“殿下要不...”
祁翼怒目斜视堵了回去:“琏儿说了算。”
尤琏起身收起刚刚玩世不恭的样子,朝着祁翼行礼说:“还请殿下放过她,我与她是有过节,我也恨过她,可她是大哥的妻子,之前被休完全是因为其他原因,这是大哥身边除了我们最亲近的人,我愿意留下她,但是她为我哥守孝三年。”
“我愿意我愿意!”窦淞抽噎道。
祁翼放下筷子:“酒足饭饱甚好,竟然琏儿不追究了,那我也就没什么说的了。”祁翼说完便离去了。
尤琏瞧着祁翼的气冲冲的模样,就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气,她赶紧上前去追,祁翼个高步子迈的大,不一会儿尤琏只能边走边跑才跟得上。
“祁翼!”尤琏站在原地气喘吁吁,也不追了,轮到她自个生气了。
祁翼听着语气不对回头看,尤琏正黑着小脸呢!祁
翼挺直腰板语重心长道:“今日你不除掉窦淞,来日她不会报答你,可能你母亲真的想用她来分散我们的注意,但是你母亲谁都不喜欢可以嫁祸任何人为什么非得是窦淞,假的里面也含有真的东西,说不定窦淞也参与过其中点点。”
尤琏一拳打在祁翼胸上:“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还要我动手?”
祁翼撩过耳发道:“本王虽然是皇子,是成王,但是也不能随便杀人,窦淞是你们秦家的人,你们管理最好,我以为秦天齐会有所表决,没有想到他挺怜惜的。”
“不能随便杀人?”尤琏反问道。
“为了你什么人都可以杀!”祁翼抓住尤琏的手一把拉入怀中,两双眼睛含情脉脉对视着,尤琏如诗如画的面庞,白皙柔滑的颈脖,让祁翼心中泛起了涟漪,瞧着这娇滴滴的红唇,很是想咬上一口,他控制这体内涌动的血液。
尤琏心中像是有只野兽,想把自己交给祁翼,这样风度翩翩的男子去那里找,但古书中说要欲擒故纵,她抿嘴一笑,推开祁翼朝着自己院子跑去。
祁翼一个愣在远处,傻傻笑了半响,折扇打在他的手心中道:“秦尤琏这是你第二次跑掉了!”
尤琏听了依然不回头,也不做声,自顾自的往前跑。祁翼无奈只能将身旁的侍卫都留在远处,自己追上去。到了尤琏院子中看着那些已经凋谢的花,祁翼背着手进了尤琏闺房,掩上了门。
看着尤琏正在泡茶,他坐在尤琏旁边说:“帮了你秦家这么大的忙,你怎谢本王?你清灵姐姐可是陪祁阳游山玩水,乐在逍遥;你思思妹妹还送了祁韵亲手制作的衣服;还有那李家混世魔王李悠悠还天天陪着祁江精进武艺,两人切磋兵法。你怎么感激我?”
尤琏一听不服气了:“思思妹妹绣工第一,悠悠妹妹女中猛将,清灵姐姐倾国倾城对着七殿下笑一笑都是莫大的感谢。我...我只会制作胭脂、雕刻、女工,你真要礼物的话我还真有。”
尤琏起身从内室里拿出一个东西,紧握在手心,坐在来扭扭捏捏道:“偌!给你。”
祁翼一挥衣袖接过尤琏的东西,一个木头人,雕刻的正是自己,这模样让祁翼无奈的笑了笑:“本王有这么丑?”
尤琏转头看着他鼓着腮帮子:“都说了我不精雕刻,初学罢了,过些日子就好看了,你非要现在要!”
“你还有理了!”祁翼也转头看着尤琏。
两人离得太近,薄薄的嘴唇挨着了,身为女子的尤琏害羞得低了头,祁翼抬起她的下颚,这时的唇色更加诱人,脸上的红圈迎着额间的红花锦上添花。
他慢慢的朝着尤琏靠近,尤琏垂下眼眸也未反抗,二人涌入甜蜜花中世界,享受人间之美景美色,忘乎自我。
祁翼按倒尤琏,看着娇喘喘小脸红扑扑的尤琏,心中更是按捺不住,他伸手滑过尤琏颈处,撩开身前的长发,他脱掉外衫,可这时脑中一个信息要使他冷静,他望着尤琏愣是不能罢休,他摸着茶桌的茶盏朝着脑袋上一砸,鲜血淋漓。
尤琏起身望着流血不止的额头,顿时慌了神:“祁翼你干什么!”
这股痛觉使祁翼冷静,祁翼捂着出血处,喘着大气:“冷静了总算是冷静了!”
尤琏急红了眼:“你做什么?”
祁翼紧紧抓着尤琏的手,让她冷静,为她把衣襟和乱掉的头发整理好。
祁翼说:“如今本王政敌众多,万一你成为他们的目标怎么办?又说不定那天我就死于非命了,留你一个人受苦受难,又怎么办?”
“我不在乎?”
“我在乎!”祁翼摸着尤琏的脸,“我在乎你是否安康,是否如意,是否平安,我想让你过得像高贵的星星,别人只能看不能碰,明白吗?”
尤琏低垂着眼点点头。
祁翼穿上外衫:“时候不早了,该回王府了。有事记住找祁阳、祁江、祁韵都行,我近期不在都城。”
尤琏抱住祁翼道:“去哪儿?我也要去?”祁翼刚刚说的话把尤琏吓着了,她害怕自己一放手就没了,就像是姐姐一样,她现在必须死死抓住。
祁翼挣脱开尤琏:“乖!我去为你清理去天上的道路,等我回来迎接你当最亮的星星。”
祁翼不能回头因为他听得见尤琏的哭声,他怕自己心软,他这时候在想要是没有认识尤琏就好了,这样尤琏会过得更开心。
他红了眼,这是祁银走之后第二次红眼。
花庆迎面而来:“殿下。”
“加派人手寻找祁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第二派人一天一夜守护秦府!第三去询问边疆的人尤琏的几个哥哥什么时候到,让他们快马加鞭的送回来!”
“小人明白!”
祁翼一走快一周的时间了,尤琏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这样寂寞。树上的叶子一片一片落,秋季到了,凉得很。她的身边绿萝也不在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姑娘!”泫雅朝着尤琏行礼说,“二公子与四公子回来了!”
这大概是最近唯一的好消息,她跑到前厅看着秦双城与秦铭扬这模样,衣衫破烂、脸部漆黑,那害怕人世的模样,让尤琏觉得痛心疾首,她一把抱住两个哥哥说:“二哥哥辛苦了,三哥呢?”
秦双城抹掉眼泪道:“三弟忍受不住战场的残酷,跑了!我们一路打听说他已经回来了,已经让接我们成王殿下的侍从去找了,过些日子便有消息。”
张宏持刀跪拜:“老爷、四小姐,边郊官员传来消息说是奉了成王殿下的旨意寻找三公子,在郊外山村找到公子,但是....”
尤琏问:“但是什么?”
“但是....公子被人卸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