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明噗通一声跪下,又抱住了江临腿,委屈巴巴地眨着一双黑豆眼,“姐,你就是我亲姐,说吧,到底让我做什么,别老和阿齐似的,玩什么抑扬顿挫了。你说啥我就做啥,行不?”江临嘎嘎笑得若一只偷腥的猫,她就知道她没看错人,从第一眼见决明,她就觉得此人非常对她胃口,因而才放着安阳府的大夫不用,要流霜去接他来。“决明,你可不可以留下,帮流霜她们做胭脂?你也看了,我们的胭脂铺马上就建起来了。”前两日,她们终于盘下一家胭脂铺,装修一二后,便可使用。可胭脂制作上,妙娘只会两三种种,虽有柳色新给的家传秘方,可靠妙娘一人之力,全研究透彻实在有难度。江临想着,决明自小制药,或许会比妙娘更加适合。
决明歪嘴一笑,慢慢地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到江临面前,江临打开一看,是芙蓉粉的方子。决明指着其中一处道:“我那日无意间看了方子,想着五钱芙蓉花蕊或许过多,换成三钱,再加两钱花瓣,或许颜色会更艳,持妆更久。”
江临一把抱住决明,本来想将人抱起来转几个圈圈,可这小子比她还高还重,她根本抱不动。便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决明,你可真是姐姐的最好最好的弟弟。姐姐和你保证,绝对不会亏待你,等你大了,给你取一房你喜欢的媳妇,还给你一大笔银子。哎,不然我们义结金兰吧。”决明道:“那自然是好,我家里五个哥哥,有个姐姐疼我也不错。不过先说好,到时我爹要是不同意我和心爱之人婚事,你得负责说服他。”
江临打心眼里高兴,也打心眼里喜欢决明这样爽快的性子,拍着胸口要他放心。又拉着他要把好消息告诉阿齐、风飘絮等人。
欧阳彤听到门响,扭头见两人牵着手,江临素来喜欢动手动脚,他也没多想。可回头一看,阿齐停下手中动作,沉眉怒目,小脸上写满不悦,坏心眼顿起,将手中竹竿抛过去,道:“乖徒儿,你瞧瞧你小媳妇,又有新欢了,你啊你,天天木头似的,也难怪被人比下去。”阿齐知不多日便会与欧阳彤分离,因而对练功格外用心,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再加上江临这些日子在外选铺子,两人只在用餐时才能说上话,可偏偏其他人也会在那时候找江临说话,他又不如他们说得有趣,算下来每日根本说不上几句。他定定看着江临与决明牵在一起的手,慢慢又将视线移到两人脸上,才发现江临竟笑得那么开心。
江临却没留意阿齐脸色,大喊一声,“大家都过来,我有话说。”今日是风飘絮与凝雪做饭,两人以为有急事,忙放下手下活计,从东厢出来。妙娘紧随其后,不知她研究到哪个方子,脸上一块青一块紫,手上还抓着一束忘忧草,大咧咧地道:“流霜回来了?可以用饭了吗?”流霜在店里盯装饰,用饭时才回来。
江临举起决明的手,笑道:“不是,是我和决明要义结金兰,从今后,他就是我弟弟了。”凝雪道一句“恭喜”,转身便回了东厢。妙娘嘟着嘴,老大不情愿道:“我还以为要吃饭了呢,哎,江临,没重要的事别叫我,我正研究到关键之处。”说着,也进屋里。
风飘絮掩口轻笑,转身也要进去。江临拽着决明挡在她面前,狐狸眼瞪得溜溜圆,不解地问道:“你,你们一个两个,什么意思啊?我和决明要结拜,不是大事吗?”风飘絮她握住两人相握手掌,道:“恭喜两位,只是你们每日都以姐弟称呼,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好了,我要做饭去了,再次恭喜。”风飘絮嫣然一笑。
她脸上虽有淡淡红痕,可在飒爽秋光下,不但看不到,反而更映得肌肤白嫩,如雪似霜,那一双杏核眼里,波光盈盈,会讲话般,含笑带喜的,那一方樱唇,丰润、饱满,一笑露出两排细密白牙。欧阳彤胸口有些闷,他舔了舔唇角,讨好地笑道:“就是就是,我娘子说得不假······”
“咚”,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将他未完之语关进了喉咙,欧阳彤盯着眼前木板,讪讪地摸了摸脖子。都说漂亮女人脾气大,风飘絮这脾气未免也太大了,不就是叫她几声“娘子”吗?开始时还搭理他,可这几日却连看都不看他,不就是脸好了,又变好看了,信心又有了,不将他放在眼里了吗?不过,她好似从一开始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哼,既然如此,他偏叫,每日叫、时时叫,烦死她。
欧阳彤转头一见阿齐还站在原地,郁结终于有了消散渠道,高门大嗓地喊:“臭小子,还杵在这做什么。那么简单的一招都练不会,简直愚蠢至极,我像你这么大时,第一剑早就会了。”
阿齐知他故意找事,若是不从,并将受罚,可他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回去练习。他走到江临面前,江临嘴噘得老高,“干吗?你要说什么?”见她如此模样,阿齐竟有些想笑,但一看旁边人,脸又拉下来了,屈指朝决明中指弹去。
决明吃痛松手,举起手指,竟肿了起来。江临对新弟弟正处在兴头上,赶紧把他手拉过来,小心地吹了又吹。阿齐眼中刚冒出头的得意,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对着决明晃了晃手,决明龇牙咧嘴一笑,边叫“姐姐”。
阿齐正要再打,耳朵却被欧阳彤拧住,“臭小子,没完没了了,赶紧练,不许废话,废话别吃饭了。”江临听了,抬头道:“阿齐,你怎么还不去?”阿齐呼吸渐重,甩袖子、哼声、转身一气呵成。江临指着他背影,道:“欧阳彤,怎么回事啊,人交给你,毛病倒越来越多了,你可要好好管教啊。”
决明呵呵干乐,心道长一张好脸有什么用,又笨又傻,要是乖一些叫声哥哥,哥哥还能教教你,可偏偏脾气这么坏,苦日子慢慢熬去吧。
有了决明的加入,妙娘胭脂方子研究速度快了许多,短短五日,已做出近十款。决明还结合中医药理,加入药材,做出两款新品。
而风飘絮的脸也彻底好了,阿齐腿上早已康复,在决明调理下,连疤痕都未留下。而流霜那边,胭脂铺也已整理完毕,随时可以开业。
这日下雨,虽不大,可牛毛似的撒了大半日,院中黄叶落、枯草衰、就连井边的青苔都笼上了一层寒意。江临用完早膳后,便缩在屋里,身上披着一床银缎撒花棉被,手边小笸箩里是新买的南瓜子和泛着袅袅热气的茉莉花茶,她拨动算盘,核算一笔银子,捏一颗瓜子吃。
门“吱呀”一声响起,伴随着轻若无声的脚步,一股凉气钻入脖颈。江临将被子往上竖了竖,趴在桌上哀怨地道:“飘絮,你说这银子怎么就和长腿了似的,嗖嗖嗖地都跑了。咻咻,哇,你煮了桂花粳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