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哦”地扬起脖颈,眯着狐狸眼,夸张道:“原来如此,那倒是我小人之心了。阿齐,还不快和你师傅认错,咱们姐弟几人的安全都在一人之身呢。”她怕阿齐不愿,抬手挡在脸边,朝阿齐猛眨眼睛。
阿齐明白风飘絮和江临是要欧阳彤许下保证,维护几人安全,尽管有几分不愿,还是恭敬站立在欧阳彤面前,弯腰鞠躬道:“我错了,任欧阳先生责罚。”江临大感意外,阿齐表现远远超出她预期,回想当初相遇那个不知变通、宁折不弯,动不动将礼义廉耻挂在嘴边的“小道长”,心中顿时涌起自家孩子长大懂事的欣慰之感,从而对未来也更有信心。她双目放光,炫耀又兴奋地瞧着欧阳彤,一掌拍在桌上,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吧。”
欧阳彤没想到自己浪迹江湖十来年,竟被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子作弄至此。尤其是江临,牙尖嘴利得和齐朗川有得一拼,这两个人,一个臭鱼一个烂虾,凑成一对倒是不错。想出了坏主意,欧阳彤心情好了不少,又恢复成不着调的登徒子模样,弯腰作揖地向风飘絮道谢。
商量过后,欧阳彤表示为了表示诚意,要和大家同吃同住,江临早料到他会如此,要他和阿齐、决明睡在西厢,又道决明与阿齐年纪相仿、聪慧勤学,让他顺带教着。欧阳彤没反对,手搭在阿齐肩上,晃荡悠悠地出去,到院中看到决明正上蹿下跳地给妙娘三人讲笑话,当即扯着他脖领子将人拉到西厢,表示要立即开始教学。
听着西厢传出的之哇乱叫,风飘絮忧愁地道:“江临,你有何打算?”江临趴在桌上,五指成爪,自上而下划出难听的噪音,“哎,看来我们要改行了,明日我们把柳公子找来,改卖胭脂水粉吧。”
第二日一早,江临与风飘絮、流霜去见柳色新,不出意料,他不假思索便拒绝了。江临拿出一把包了壳的瓜子放到流萤手里,流萤吃了一颗,又攥紧拳头伸到柳色新面前,柳色新摸摸她头道:“阿萤,去外面吃吧。”流萤“嗯”一声,小心翼翼地抱着拳头走到外面,在最下一级台阶上吹口气才坐下,随后张开拳头把瓜子放在藕荷色帕子上,一颗颗吃了起来。
柳色新一直看着流萤,眼中深情若许。江临道:“柳公子,我将流萤的情况向大夫提过,或许能治好。”柳色新像没听到般,卷起袖子,掀开面盆上的白纱,边揉面边道:“你们走吧,别再来打扰我们了。”他回头,目光从流霜、风飘絮脸上扫过,落到江临脸上,看了片刻后,狠狠瞪了一眼。
江临心道怎么还欺生呢,偏偏瞪我。她冲流霜抬抬下巴,拿起一笼包子,却被柳色新夺下。江临瞪大眼珠,道:“包子都不让我吃啊?!”柳色新又瞪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扔到桌上,冷声道:“拿去,别再来了。”说着,气腾腾地拿起竖在墙边的扫帚,高高扬起朝江临打去。
江临隐约猜到那是什么,一把抓起荷包,在扫帚落下前跑了出去,经过流萤身边时,她扬起头,冲江临憨厚地笑了,丰腴的脸上毫无一丝昔日美人的风光。
江临朝她摆摆手,抱头鼠窜般跑了回去。她推开门,绕过影壁,欧阳彤手里握着一根竹竿当剑教阿齐,决明则站在井沿上扎马步,双腿抖若筛糠,可每次摇晃起来,他都能稳住,不让自己掉井里。江临啧啧感叹,真损。她一溜小跑到妙娘房里,咕噜往床上一滚,打开荷包,看着上面写着的胭脂水粉方子,连连亲了几口。随即珍而重之地放进荷包,见流霜和风飘絮进来,伸手把荷包递过去,“你们好好研究研究,我补个觉。”她抻被子盖在身上,打个哈欠道,“待会儿得让决明给妙娘治治呼噜,我凌晨才睡着。”
流霜见她面带倦色,拉着风飘絮去了自己房间。“飘絮,你说江临到底是何意啊?”风飘絮将方子放下,目光空茫泛泛,“她恐怕想走了吧。”流霜握住风飘絮的手,殷切地问道:“那你呢?是走还是留?”
风飘絮抬起头,美目中的讶异与茫然交织出蒙蒙之气。她和流霜等人十几年感情,与江临不过萍水相逢,答案本毋庸置疑,可她却从江临留下欧阳彤那刻起,心便不安定起来。
“飘絮,”流霜望着风飘絮,诚挚地道,“你为我们所做已经够多,我们三个都希望,你能为自己考虑一二,做你喜欢的事,喜欢你喜欢的人,过自己的人生,就像柳公子一样,坚定、执著、不后悔地走下去。”
流霜甜甜一笑,拍着胸口道:“可算把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风飘絮泪光闪闪,感动又感激,这些年她虽不曾以“恩人”自居,可偶尔也难免会想,若无她们几人,她早可自赎,那样的话她的人生会不会快乐些。可此时,她万分庆幸,她没有离开,因为她付出的同时,收获的是金银也买不来的真情。她们一直想着她。“我会好好想想的。”
决明年纪虽不大,但医术却不错,不过三日,风飘絮脸上红斑便消去大半,妙娘的呼噜竟也有好转,两人都对决明万分感谢,妙娘每日还特意留些肉菜给他,无奈全被欧阳彤搜刮而走。决明小可怜敢怒不敢言,偷偷找江临,哭着喊着不想当欧阳大侠弟子。江临小拇指指甲搔着眉角,半抬脸笑道:“你可要想好,好多人想当徒弟都当不了呢。”决明抱着江临大腿,脸颊贴着绣花鞋嗷嗷哭道:“我的好姐姐哦,我可真是无福消受,谁想当我让位。你,你要再这样下去,我就逃跑,病也不给治了。”
江临手托着腮做沉思状,“这倒也是,术业有专攻嘛。”决明喜笑颜开,抬头满是期待地看着江临,“就是嘛,我的好姐姐,你看我是个大夫,就该治病救人,阿齐一看就有雄心壮志,让他习武。”他说着,见江临面色暗了下去,眉头拧得更紧,心里发慌,实打实地打了个颤,吸溜着嘴道:“姐,怎么了?”
江临扶起决明,将他按坐凳子上,手捏着下巴,将他上下打量。决明眼睛随着江临目光转动,越看心越凉,就差给自己号脉看看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了。“不是,我说姐······”江临停住脚步,突地又笑开了花,凑到决明面前,勾勾手指。决明将脸凑过来,只听江临道:“想不想赚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