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伸手拧住阿齐耳朵,咬牙道:“臭小子,你早就知道我身份了吧,却还敢处处刁难我?我好歹算是你表姐吧?”
阿齐小脸通红,双目圆瞪,愤愤反驳道:“不知隔了多少辈,表到哪里去了,不算!”江临手下用力,提高声调道:“兔崽子你说什么?明明小时候总追在我身后喊姐姐。哼,话说回来,你以前多可爱,又白又软又胖,跟个糯米团子似的,还爱笑,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一点儿都不可爱。”江临松开手,在阿齐前襟抹抹干净,万般嫌弃地坐到一旁。
阿齐气恼不已,脸红脖子粗地道:“大男人经天纬地、建功立业,要什么可爱?”
江临翘着腿,道:“这也是你家庭训?”阿齐道:“是,我爹教我的。”江临听他语气,倒是对那个便宜爹格外尊崇,想到终有一日他会知晓真相,不觉有几分疼惜。阿齐见江临不讲话,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江临道:“你爹说得对。不过,他有没有教过你,大丈夫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江临眼珠转动,举起手中纸包,阿齐顿时明了,他转身挡到江临身前,钳制住他手腕,厉声道:“江临,不可!他不过受人之命,并未加害你我二人。”江临挑眉,双手推向阿齐胸口,他没有防备,脚下不稳蹬蹬踉跄两步,后腰撞到车中红木小桌,“刺啦”一声,桌上的壶、杯、碟晃悠起来,眼见就要跌落。两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去,一人一边,将桌子稳住,江临抬头一笑,“我可没用力。”阿齐笑道:“我又没怪你。”说罢,齐齐笑了出来。
两人心思都在桌上,没注意马车停下,等到阿齐发现时,帘子被人从外一把掀开,车夫猫腰进来,一屁股坐到门口,含笑望着他们。
阿齐将江临挡到身后,问道:“你有何事?”车夫笑道:“江小姐,眼下就要出城了,不如打个商量?”江临心中狐疑万分,悄悄将纸包塞在阿齐后腰,这才探出身去,一本正经道:“这位大哥有话请说。”车夫笑道:“江小姐如此爽朗,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把你们身上银子留下,我放你们走。”
江临还没见过打劫如此爽朗,目光在车夫身上打转,道:“你这样,你们知府大人知道吗?”阿齐拉开江临,握紧拳头,目光紧盯车夫,“他让你杀我们?”
车夫笑道:“小兄弟别慌,我不过就是为银子而已,不要人命。你二人拿了不少银票吧,都留下来,我包你二人安然无恙离开。”江临道:“如果不留下来呢?或者说如果我们先留下,之后再找到杜大人告你一状,我们是清平公主的弟妹,你打劫我俩罪名可不小呢。”车夫哈哈笑道:“江小姐你不会的,你若是敢回去,就不会急赤白脸地离开,显然府里有你见不得的人。我劝你一句,要逃还是早些逃,免得晚了,就逃不掉了。”
江临眯眼打量着车夫,心道当初真是小瞧了他,还以为是个府兵,可这气派显然不是。她稳了稳心神,道:“我要和阿弟商量一下。”车夫道:“少玩花样,我数到三,如果江小姐没将银票留下,就不要怪我,将你二人绑了去其他人那里领赏钱。”
江临道:“你确定绑了我二人会得到赏钱,而不是下大狱?”车夫微微一笑,细长眼中满是狡黠,“那要看给谁了,不确定,所以先与二位商量,若把银票给我,就省得我冒险了。”
阿齐还要再说,被江临拉住手腕。她解开包袱,将方才采苹给她的银票放到车夫身边,道:“只有这么多了。”车夫拿起来,小心地收入怀里,又指着阿齐的包袱道:“那里的呢?”阿齐包袱里有从凤栖阁里挖出来的四百两,旁人绝不知晓,江临料定车夫使诈,便道:“那里都是衣裳用品,哪里还有什么银票。再说,这里是两千两,你不要太贪心,不然的话,我们就鱼死网破好了。”车夫笑道:“我说江小姐啊,这银票本来就不是你的,你何必强留?你我时间都很宝贵,不要再执拗了,万一我心烦起来,在你那不算艳丽的小脸蛋上划几道口子,就更配不上这小子了。”车夫右手翻转,不知从何处竟摸出一把利刃,他望向江临,满脸堆笑,但语气听上去却无比冷森,“给我。”
阿齐面笼寒霜,推开江临,飞身朝车夫踢去,车夫侧身躲开,右手反驳,刀刃从阿齐小腿划过。
在那一瞬间,江临清晰地看到,一道白光划开黑色丝织物,直插入阿齐小腿外侧,银色刀刃上,串串血珠滚滚而落。她心头狂跳,眨眼间车夫右一刀已至阿齐脖颈,他吹声口哨,呵呵笑道:“江小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有度,不要将银钱看得太重嘛,否则这小美男就成小美男尸了。”
阿齐满腔愤懑,心想凭你如此举动也配说这话,他抬头见江临有所松动,忙道:“江临,不要给他!他趁火打劫,显然不讲信义,给他银子也不一定放过你我,你快走,别管我。”阿齐已做最坏打算,却不愿江临与他同死。车夫“啧”一声,刀子拍在阿齐脸上,眯眼道:“都说小白脸没有好心眼,还真是不假。你说你怎么可以把我想那么坏?我强调下,我是好人、善人、君子,只要银子,不要色,更不要命。你乖,哭两声给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听听,让她把银子给我,咱们早些分道扬镳。”他笑得极为灿烂,手下却用力,朝阿齐脖颈压下,瞬时一道半尺长的血痕。
江临花容失色,大叫道:“住手!我给你。”车夫移开手,就在同一瞬间,阿齐抬腿朝他小腹踹去,车夫轻挑眉头,微微一笑,阿齐只觉眼前一花,腿竟被车夫抓在手里,他眨眨眼,满是不可置信。车夫一拉一推,将阿齐摔倒在地,手腕支在膝上,笑吟吟地道:“小白脸,胆儿挺肥啊。”
阿齐不忿地咬着唇角,眼红因激愤飘出丝丝红线,江临护在他身前,道:“你,不许胡来,我是清平公主的二妹,他是我阿弟,你若是敢杀我们,北朝南国你休想有容身之地。”车夫噗嗤笑了,朝江临促狭眨眨眼,“早知道你是皇室众人,不然为何不打劫别人偏打劫你,不过这小白脸,真是你弟弟,不是你的小夫君吗?我看他对你倒是情深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