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松站在齐朗川旁边,右手来回摸着左臂,总觉得有些瘙痒,他不时地望向风飘絮,脚步离之越远。风飘絮故意靠近他,嘲讽道:“杜公子,往日常言,要与我做梁上燕、并蒂莲,朝朝暮暮常相伴,怎今日,划银河、隔深渊,难不成有情若你,也怕病魔将人招揽?”杜如松退避三尺,打开扇子前后左右拍打,笑道:“风姑娘,今时不同往日,难不成你真想把病过给我才甘心?”风飘絮神色森然,冷笑道:“那也是你自找的。”
桌上有一盘盐渍梅子,齐朗川捡起一颗,轻轻一抛,正打到江临唇上。江临摸上唇角,吃痛道:“你有毛病啊!”
齐朗川捏一颗梅子丢进嘴中,下巴指向风飘絮,对江临道:“这位是凤栖阁的花魁风飘絮?你和阿齐和她什么关系?”
江临饥肠辘辘,桌上七杯八盏又吃不得,见“齐颖川”颐指气使,火气收拢不住,非要在口舌上争锋,便道:“我和阿齐与她不过萍水相逢,关系不是很深厚,不过和你可不一般。”齐朗川不疑有他,身子前倾,脸上竟现出几分急切,道:“说清楚,你们与我有何关系,尤其是阿齐。”江临搔搔眉角,笑嘻嘻道:“他是你爹,我是你奶奶!”
齐朗川大怒,朝押着江临的两个男人勾勾手,男人将江临扭过来,齐朗川托腮,仰头看着江临,“你到底要何时才明白,越逞口舌之快死得越快。不过,你说怎样更难忘些?人瓮?虿盆?针刺?凌迟?还是将你丢进男狱,那些饥饿数年的男人肯定会让你物尽其用,不过,这里亮堂,看着你似乎更丑了,也不知他们下不下得去嘴。”
“丑死你!”江临哆嗦着,却不肯示弱。她虽不美,可也是清丽客人,处北朝闺秀丛中等,怎么就丑了?不过如此一来,她对他那张脸的好感彻底粉灭,只觉他可恶、无耻、还心狠手辣。
齐朗川挥挥手,对杜如松道:“杜兄自便吧,我今日便和他三人好好玩一玩。”杜如松弯腰凑在齐朗川耳边,“齐兄,别忘了你尚有公务在身,可千万别闹出人命来。”齐朗川凤眼斜飞,骚气无限,“自然不会,杜兄放心。”。
齐朗川又朝齐简之道:“红儿,你也去休息吧。”齐简之放下手中瓜子,拍拍前襟,澄澈无垢大眼瞟向江临,“哥,她?”齐朗川拉他起来,掸落肩头乱发,温和道:“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你这两天都没睡好,回去睡一觉,晚上哥带你出去走走。”齐简之眼神飞向江临,嘀咕道:“你晚上能离开啊。”
齐朗川看向杜如松,杜如松笑道:“简之小弟,我前几日新买一只鹦鹉,活泼可爱、能言善道,不如咱俩去逗逗它玩。”齐简之垂手,宽大衣袖啪嗒啪嗒打衣摆,板着长脸跟杜如松出去了。
齐朗川朝江临一扬下巴,江临冷笑,心道:装腔作势,又不是哑巴,非得抬下巴显示高人一等,没的恶心人玩。她拉开椅子坐下,斟了杯茶一饮而尽。齐朗川微挑眉头,江临狠瞪他一眼,解开阿齐手上绳子,摸着他破裂嘴角,斟了杯茶给他,问道:“疼不疼?还有哪里不舒服?”
阿齐道:“不疼,你有没有事。”分开不过一个时辰,江临就又灰头土脸,发乱头花,和方才娴静清雅大家闺秀相差甚远,他双拳渐渐握紧,美目中怒火腾腾,江临连忙安抚道:“我没事的,你受伤了,别动火。”她又看向一旁风飘絮,风飘絮眉目忧戚,秀白手掌抚在胸口,急切道:“江姑娘,我绝没将你二人行踪泄露出去,你们走后,我又回到凤栖阁外,想趁乱混进去,可却被他们发现,他们要我说出你和阿齐住的客栈,可绝没有说。”
江临看她粉衫脚印叠叠,道:“他们打你了?”风飘絮摇摇头,“不碍事,我撑得住。”风飘絮眼神清明,不像说谎,江临掸掉她身上灰土,却见风飘絮眉头紧皱,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来。江临解开她脸上面纱,风飘絮惊呼躲闪,然已来不及,她左脸划了一道长口,血迹凝固于红痕之上,更显可怖。江临心中酸痛不已,赶紧扶风飘絮坐在绣凳上,半蹲在她身前,抱着她的肩膀道:“对不住,我不该怀疑你。”风飘絮摇摇手,带上面纱道:“无事,只是你和阿齐······”
江临从齐朗川手中抢过玉杯,拿给风飘絮。齐朗川从圆盘中另拿一杯,缓缓倒上热茶,缓缓道:“你倒是不客气。”。
江临心道你还有脸和我说话,要不是你,我们早计划成功,报仇的报仇,上路的上路。今日的羞辱之仇,我记下了,来日一定数倍奉还。她扫了齐朗川一样,目光极其不屑,又看向阿齐,见他木头一般戳着,拉他在风飘絮旁边坐下,将杯子涮了涮,斟一杯满茶递给他,又将桌上吃食拉到三人面前,只捡管饱顶饿的塞在二人手中。
齐朗川捻一粒梅子在手,笑道:“吃饱了有力气,可惜,也逃不掉的。”
江临正左右开弓往嘴里塞东西,闻言,翻了个白眼给齐朗川,侧过身子,把手里的云片糕递到阿齐嘴边,抬着下巴示意他吃。
齐朗川瞧着江临,竟流露几分欣赏之意:“你都不怕吗?如今我只要动动手指,你三人就没命了。”
江临拍了拍落在前胸的渣滓,喝了口茶,脆生生地道:“你少阴阳怪气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齐朗川道:“我昨夜去凤栖阁乃为寻乐子,让我把乐子寻了便可。”阿齐站起来,站到江临身前:“男子汉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不想出仕入将,为国效力、尽忠,大好年纪却流连花楼、寻欢作乐,简直是给父母蒙羞家族之耻!”齐朗川一掌将阿齐拍倒在地,阿齐挣扎着,竟没能站起。
江临愤恨地瞪着齐朗川,可见他阴沉得几乎滴水的面色,恐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笼罩。她扶起阿齐,擦掉他嘴角的血,咬着唇给自己鼓劲。
我是皇上御封的清平公主,我不能怕他,不能怕!如果我胆怯了,不替阿齐出头,我就对不起他的救命之恩,也对不起宋清,更对不起自己的心。不管怎么说,阿齐是一个小孩子,他一个大男人,三番两次打他,就是不对!江临转身,紧紧地握着拳头:“他说得不对吗?你就是一个浪荡子,不知羞耻沉迷淫乐,只会耀武扬威的废物!我知道你也要打我,打吧打吧,反正又不是没打过。不过我告诉你,你最好把我打死,否则今日之仇必将加倍偿还。”江临仰起头,闭上了眼睛,可想象中的巴掌却没有落下来。
她睁开眼,见阿齐又挡在了他身前,赶紧把阿齐拉到身后,阿齐却不肯,两人正纠缠着,齐朗川突然道:“争着去死,真是感人。不如这样,你三人留下一人供我玩乐,其余二人离开可好。”
风飘絮“噗通”一声跪在齐朗川身前,“这位公子,今日一切皆是因我而起,与他二人无关,你若是要找乐子,我就在这里,随你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