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呼……唔……轻点轻点,疼。”
柏树林中不时传来一阵阵吃痛的苦叫声。惹得众人都是一笑。
坐在一旁的蒙少顷和叶秉正看着面前痛的呲牙咧嘴的罗晋,忍不住也笑起来。
罗晋瞪了他两一眼,骂道:“还笑,若不是为了你,小爷我也不能遭此皮肉之苦呀!”
叶秉正强忍着笑意,道:“是是是,若不是二位兄弟舍命相救,岂还有叶某?等到了城中定要好好款待小王……罗小爷一番。”方才那一声小王爷差点脱口而出,吓得罗晋又是狠狠得瞪了他一眼。
上好药之后,罗晋慢慢的披上那破了的衣裳,他们的包裹在逃命的路上早就不知丢到哪去了。
莫子凡刚去周边视察了一番回来。叶秉正迎了上去:“怎么样?”
看着面前这个面目疲惫,双眼早已熬得通红的义弟,莫子凡心中升起一丝不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什么异常。今夜我们先在这里稍作休息吧,明日一早在赶路。”
叶秉正轻呼一口气,放下心的点点头:“好。”
“我已经派人先回去给你爹报平安了,放心吧。”
叶秉正微微一愣,继而回道:“还是兄长思虑周全。”
面前的莫子凡淡淡一笑,来到火堆前跟众人说道:“几位兄弟今夜可以放心歇息了,我们来值夜。”
蒙少顷和罗晋点了点头,在火堆边上找了一根树干便靠了过去。
天已大亮。
白衣少年从地上站起身来,全身上下一阵酸麻胀痛。一抬手,左手小臂的地方传来一阵撕扯的疼痛感,疼得他重重的皱紧眉头。
方才还站在林子外的蒙强赶紧走过来,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蒙少顷淡淡的摇摇头,道:“没事,昨晚的伤今天有些发作罢了。不碍事。”
蒙强点点头,接过他人递来的水和干粮递给了少年。
少年接过水,嘴唇早已干得有些开裂了。
一旁的罗晋和罗坤也已经醒了。
经过一夜的休整,几人的神情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莫子凡牵过一匹骏马交给了叶秉正,众人齐齐上马,朝成都府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皆是相安无事。
待他们来到成都府时天色早以暗了,只有一轮明月高悬空中。
街上只有几家还未住满的客栈开着门亮着灯,除此之外街上已没有什么人烟了。
叶府门前,两座巨大的石狮子威武神气的坐在门口。门匾上提的“叶府”二字,正是提按分明、牵丝劲挺、亦中亦侧、不燥不润。好不气派。
此时的叶府正是灯火通明,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正领着一妇人一群家仆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似乎正在等人。
一行人马到得叶府门口方才停住。
叶秉正的马儿还没停稳,便着急的跳下了马。奔到两个中年男女的面前,就要跪下,叫了一声:“爹娘!”眼中尚有泪水在打转。
他们赶紧将他扶起,妇人握着他的手左瞧瞧右瞧瞧,见无大伤这才放心下来。才开口道:“平安归来就好,平安归来就好…”一边说着眼泪也夺眶而出。
中年男子斜了一眼自己的夫人,才轻叹口气:“让你受苦了。”
叶秉正哑着嗓音道:“孩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了!”
正说着,一旁的莫子凡走了过去。向两位老人作了一缉,笑着说道:“义父母,还是进屋再叙吧,还有客人再此。”说完他朝蒙少倾几人看了一眼。
那叶中枢自是眼明耳聪之人,今早听得报平安之人报出两人的姓名就有所猜到了。他在朝中时自然是见过罗晋的,而蒙少倾却是从未见过,但凭少年的五官以及身上的气息自然也就分辨出来了。
此时看到本尊自然是确认无误了。他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只是拱手道:“几位贵客请,里边已经备好家宴。”
中年妇人拉着叶秉正站到一旁,笑脸相迎。
罗晋也不说话,笑着就朝里边走去。
叶中枢亦是跟着过去。快走了一步,来到他的身旁。身前已是来了几个家奴提着灯笼给他们指路。
少倾跟在身后,与叶秉正和慕一凡平行。
到了堂屋,果然中间摆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
罗晋这几日可是饿坏了,看得他暗暗咋舌。又看到自己身上挂着的这块破布衣裳后,不禁面露难色,搞得自己好似难民一般。心道:本王何事受过这等屈辱?
叶中枢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对着身边的管家说到:“老李,你先带贵客下去洗漱一番,在把菜重新热一热。”
老李得了命,便带着一行人领着罗晋蒙少倾他们下去了。
收拾了好一会儿,终于可以上桌了。
罗晋也不拘礼,大口吃起来。
叶中枢和叶秉正纷纷站起向三人敬酒。
酒过三巡。蒙少倾已有些微醉,抬起头看着屋檐外的明月,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和哀伤。
众人看到他伤神,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察觉到有目光在他身上,他缓过神,转头对众人微微一笑。
一旁的罗晋看了看自己身边坐着的叶中枢,已明了蒙少倾的心中所思。只在心中暗暗叹气,也不说话。
叶秉正和莫子凡皆是不明所以,正想开口问,却被自己的父亲在桌子底下捏了捏他的手。
少倾见众人都看着他,面露心疼之色不免有些过意不去。此时正是人家团聚之时,倒是自己扫了兴。他站起身,勉强的对几人笑了笑,道:“我去散散酒。”说罢,抬脚就离席了。
叶中枢回头,对一旁的管家说道:“你跟过去,远远看着就行。”
管家点点头,轻手轻脚跟了出去。
少倾出了堂厅就看到了站在一旁背对着他的蒙强。
感受到身后的人,蒙强回身。看了一眼少倾的脸之后,跟了过去。
少倾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初到叶府他也不识路。只是这般漫无目的的走着,沿着长廊也不知要走到何处去。
一直走了好久,少倾一抬头看到眼前的景致,像是到了后花园。前方一座凉亭搭在荷花池边上,从屋檐下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延伸到亭子间。一路都是各种花花草草,假山假石。
头有些晕,借着月色走上了石子路。微风轻抚面,带着荷花的清香还有一些微弱的不知名的花草香气。
刚才的酒劲有些上来了。他一脚深一脚潜的走在石子路上,再加上他那伤神的背影,好似一个无家可归的游子。让身后跟着的人不免生出阵阵惋惜。
少倾走到亭子边上,望着水中盛开的荷花出神。天上的明月倒影在水中央,鱼儿见到水中的明亮纷纷跃出水面,溅起一阵阵水花和涟漪。
蒙强跟在他身后,漫步至凉亭下。身后二十步远之外是叶家的管家。
少倾缓缓在凉亭边上坐下,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淡淡道:“我爹娘,他们能看得见我吗?”
蒙强站在凉亭之下,看着失神的少倾,心中升起一阵惋惜。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听他提起过父母,此时看到叶家父母,心里很是难受吧。他心疼的叹口气,回道:“他们会一直在天上守着你的。”
少倾轻笑一声,似在嘲笑自己幼稚。他转过头,看着面前的男子,缓缓道:“你曾是江湖中人?”
蒙强沉默良久,才微微的点了点头。
“你与莫家有过什么过节?”
蒙强昨夜在听到莫子凡自报家门时,身子曾有过一丝轻颤,从昨夜到今日为止他有两次望着莫子凡的背影失神。这一些都被少倾看在了眼里。
蒙强微微一怔,继而淡淡回到:“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见他不愿多说,少年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抬头赏月,不在多问。
心下惨然一笑,是啊,既然已是过去,再提又有何意?
翌日清晨。
蒙少顷刚醒来未过多久。蒙强前来敲门,道:“公子,叶府请了大夫过来给你们瞧伤,现下正在罗晋公子的房中。您也过去看看吧。”
蒙少倾坐在床边上。抬手看了看缠在手上的纱布,伤口处渗出了些许淡淡的黄色血水,似是脓血。他缓缓起身,穿好衣裳。跟着蒙强一起过去了。
刚到罗晋的门边就听到屋内的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蒙少顷大步走进来,见床上的罗晋正趴着,大夫正在给他换药。
罗晋侧过头看了看少年,勉强的扯起一抹笑。他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微发白。他笑着道:“你手上没事吧?”
那几日蒙少顷的动作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的,就城门口的那一下他自己都没把握,蒙少倾却是毫无置疑的相信自己。
蒙少顷退了两步,来到桌子边上坐下。淡淡的摇了摇头:“只是小伤,没有你的伤口大。”
“你这不废话?你一只手的面积能跟我一个背比?……呼……”罗晋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头都快要拧成了一团。瞧见大夫已经在捆绑纱布了,他这才松下紧张的面部。
“公子这几日饮食还是以清淡为好,切记不要饮酒吃辛辣之物。能静卧就静卧,好生休息不要有太大的动作,以免伤口开裂。”大夫将剩余的纱布收拾好,正要放到药箱中。
一旁的蒙强上前,道:“大夫,我家公子手上的伤也请您看看。”
大夫慢慢回身,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在少年的身边坐下。把完脉,冲少年和蒙强道:“脉象平缓,无大碍。将伤口给我看看。”
少年抬起左手,缓缓撩起自己手上的袖子。
大夫几乎是瞬间就皱紧了眉头。他慢慢将染着淡黄色血水的纱布一层层的撕下。果然,白净的肌肤上两片翻开的红肉边上化了浓。
大夫叹口气,缓缓道:“公子手上这伤已经化脓,老夫我要用刀片将这些化脓的地方刮出,然后再用艾叶水清洗伤口,如此处理之后才能重新上药。”顿了顿又继续道:“若是在晚个一两日这伤口上的肉只怕都要剜掉了。”
蒙少顷凝重的点了点头。
罗晋从床上坐起来,皱眉道:“才一天一夜的功夫,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大夫从药箱中取出一片薄薄的崭新竹片,竹片上刷了一层薄薄的松脂。他慢慢道:“纱布像是沁了水,又未及时更换所致吧。现在这天气热,如此捂着,自然加快伤口的感染。”
一旁的蒙强皱紧眉头,盯着少年。
感受到蒙强的目光,他也只好无奈一笑,淡淡说了一声:“没事。”昨晚洗漱之时他已是很小心了,但还是溅了不少水珠和水雾在伤口上,本以为天热不一会儿就能干,才不以为意。
大夫从药箱中又找来一块白色的粗布方巾,叠成两层之后交给蒙少倾。道:“会很疼,若是忍不住可以咬住这块方巾。”
少顷接过,拿在手中,淡淡的点了点头。
大夫又取出艾叶交给叶府中的下人,说道:“去取一盆热水再拿一块方巾来,将这药泡了,呆会给公子擦拭伤口用。”
一切都已准备完毕。
大夫拿着刀片已经来到伤口上,只轻轻一碰,脓血就流了出来。
蒙少顷将脸转向一旁,看着门外的景致。朱红色的长廊上不时有人走过。
每每那竹片碰到伤口时他都疼得皱紧了眉头,握着方巾的右手不自觉的抓得更紧了些。
已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大夫停下手中的竹片。一旁的下人端上一盆淡黄色的温水,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艾叶香气。
又是一阵细密的疼痛。蒙少倾的额头也是沁出一阵细汗。
等一切都做好之后,大夫才在伤口上重新撒上止血散。又拿出一瓶药放在桌子上对着蒙强说道:“此药早晚各一次就好。如今天气炎热,公子伤口面积不算太大就不用包纱布了,悟出汗到是不好。”
蒙强拿过药点了点头:“多谢大夫”
少年将手中的方巾交给大夫。大夫接过赞赏的点了点头,他自是不能想到一个少年能有如此忍耐力,跟床上躺着的人简直反差太大,不禁的摇摇头。
大夫下去后,叶中枢就领着管家和几个下人走了进来,手上端着早饭。
上好东西之后,罗晋在罗坤的搀扶下也走到了桌边坐下。
叶中枢一挥手,命所有人都下去了,只剩下罗晋罗坤蒙少顷以及蒙强几人。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罗晋拿勺子搅拌碗里的粥发出的瓷器磕碰声。
见众人都出去了,叶中枢站在罗晋的侧面,深深的作了一辑。郑重道:“让小王爷受惊了,老夫深感惶恐。若是有什么差池老夫可怎么向王爷王妃交代。”
罗晋吸了一口勺子里的粥,缓缓道:“放心吧,怪不到你头上。此次西北送粮草之事多亏了中枢大人,下去还要对付那蔡老匹夫。还得劳烦叶中枢主持大局,您如此为国为民,我父王怎会为难你。”
叶中枢慌忙道:“在下惶恐!这些都是身为臣子该做的!昨日因着人多,也不敢行礼,还望小王爷不要见怪。”
眼前这位可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第四子,虽说没有被立为太子,但是凭借家世盛大的母妃,一出生便被封为了“晋王”,十岁时更是随着几位哥哥被追封了封地。但念在年纪尚小,所以一直留在宫中。而且,这位小王爷,能文能武,七岁便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十岁随圣上围猎牧场,在一众皇子中拔得头筹,封地自然也是那一次受封的,十三岁便能与自己师父论证博弈了……
虽是如此,也正如罗晋所言,他这个中枢却也是不简单的……因此眼神,言语中虽看起来是有些慌张,但是姿态却也是不卑不亢。
罗晋淡淡一笑:“不会,中枢还是请坐吧。不过说起这事,其实还是少顷先帮的忙。如若不然,小王我也懒得管,好好的一次游山玩水搞得小王我跟个难民一样,还受了重伤。”
听到罗晋的话中似乎带着一丝责备的意思,所以他也不敢落座。对着对面的蒙少顷也是一鞠。道:“多谢少将军出手,在下曾经跟您父亲也是故交。此次得少将军出手老夫没齿难忘,日后……”
见他还欲再说下去,蒙少顷立时的点了点头,打断他的话,道:“中枢为国为民,少顷所做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剩余的话不必多说。”
说完,他淡淡的低下头将碗中剩余的粥喝了。
叶中枢不死心,问道:“此次少将军不与谢将军前往京城,却吃来游山玩水,难道少将军还想置身事外?”
少顷轻叹一口气,心中暗暗道:若是能够如此最好不过。但嘴上却未开口。
叶中枢继续言道:“如今西北军中的情势,朝中自然还是知道一些的,西北军此次虽然大捷可也是险中求胜。皇上此番要谢将军回京述职,也是想见一见你吧?”
蒙少顷沉默着,继续喝粥。
叶中枢叹口气:“还望少将军与大局为重。此番你外出游历,未进京面圣已被有心人说成是只顾游山玩水、不思进取、不顾国事了。已有些惹怒圣颜了。”
蒙少顷双眼一沉,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气笼罩在面部。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碗,抬着一双深沉如潭水的黑眸,冷冷的问道:“那我舅舅?”
看到蒙少倾身上似有似无的雾气,叶中枢先是一怔,继而赶紧道:“少将军放心,秉正说了,皇上只是微微动怒并为真正迁怒少将军和谢将军。只是老夫担心,西北军长期如此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蒙少顷淡淡的点了点头,脸上的风霜之气淡淡散去。将最后一口白粥下肚后,少年顿时觉得身子舒爽不少。他缓缓起身,对着罗晋道:“你好好休息,我出门去逛逛。”
罗晋立即跳起,自是想跟着一起去。只是刚才用力太猛,不想扭到了背上的伤了,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
蒙少顷停在门口,淡笑着回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蒙强也跟着离开。
听得脚步已经去远,罗晋放下手中的汤勺,睨了一眼身边仍是站着的叶中枢,眼中漠然,道:“叶中枢,少顷自有他自己的打算,你就不必多言了。此番我们的出行,你好生仔细些就行,若是一位皇子和一位将军在你的地盘上出事,你可不好对朝廷交代……”
叶中枢低下头,暗暗的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是,是是。”心中却愤之以鼻,竟然担心自己的安慰,你还出来乱跑什么?
罗晋缓缓起身,轻轻的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说来也是,朝中皇子,无论哪朝哪代为了这王位和皇冠,哪个不是挣得头破血流,谁人的皇座下不是血染黄沙,由千千万万的枯骨堆砌而成?只是那万人之上的权势,又有谁能无视?
这位镜王爷,虽得圣宠,但在京中却是一副醉生梦死之态,爱好诗画,有时候为了一副画作,能将自己闭关十几天不出门。又喜欢看歌舞,许多京中出生名门望族的贵公子都是靠这条路投入他门下……又喜欢听一些江湖趣闻,所以府上经常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比如一些自称有天眼的瞎眼道士,又或者会写三脚猫功夫的剑客,还有些自称圣千手的鸡鸣狗盗之徒……
呃?所以他门下的都是些乱七八糟,不入流的人……在京中的口碑并不是很好,而朝中那些洁身自好的大臣们自然对他也是敬而远之了……当然,他那些皇兄们更是如此了,根本不会把他这个不入流的皇弟放在眼里,尽管他很会讨父王的欢心,身后又有母家的势力支持,但他就是这么一副不争气的模样!
虽然圣上和他母妃多番劝解,也是无用……因为他就是扯着嗓子大喊着,我就是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王爷!日后还要出去闯荡江湖,踏遍千山万水,阅尽天下美人,尝尽天下美酒,做个潇潇洒洒的王爷……
叶中枢往门口退了三步,这才转身,跨门而出。唇边扯起一摸笑意,心道:统领东北军的元帅聂荣臻,正是这位皇子的舅舅,也就是他母妃的哥哥。此次邀请未来西北大将军一同闯荡江湖,经历一番生死之后……
若是有东西两面的军队做支持……
只怕众人口中玩世不恭的镜王爷,并没有那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