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两人分卧而居,喻辰北觉得宛卿需要清醒和冷静,而宛卿觉得她再也无法和喻辰北共处一室,当天晚上宛卿一夜未眠。宛卿不禁问自己对喻辰北是否怨恨,答案是肯定的,她怨恨喻辰北明明不爱自己却又给自己希望,让自己将那丝丝的希望当成烛光,飞身而去。当然,她更怨恨自己,怨恨自己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让自己身陷囹圄,更怨恨自己曾经竟然枉顾道德束缚趁人之危,让自己和喻辰北将彼此最好的时光埋葬在无望的婚姻里。
第二天她起床时,喻辰北早已经不见了人影,只留下纸条说公司有事。在一个通讯异常发达的时代,两个人似乎还是钟情于一些古老的沟通方式,传纸条就是两个人最常用的沟通方式之一,哪怕两个人只有一门之隔,也不会轻易推开彼此的门。
宛卿默默地将纸条压在水杯底下,然后返回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她没有购物的喜好,对时尚也没有特别的追求。闺蜜李桃桃曾经说过:“要不是你有几分姿色,就凭你的打扮功力早就被我比下去了。”
为数不多的衣服、化妆品、首饰倒是有大半是大牌,也大都是喻辰北买给她的。她拿出行李箱将自己的东西一样样的装起来,贵重的东西却一样都没有装进去,她已经耽误了喻辰北五年的青春,还怎么好意思带走他的财产。
走出公寓大门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得到了解脱。人往往是这样,当某种你所追求的事物有可能会属于你时,你拼尽全力也会向它奔去,哪怕早已精疲力竭。但当你发现这一事物早已与你无缘,你也会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了然。当不再执着于喻辰北之后,宛卿发现天很蓝,花很美,人群很热闹。原来除了喻辰北,她还可以追求很多,很多。
但当前首先要解决在哪儿落脚的问题。父母远在临市,但就算是在本市她也断然不敢将要离婚的事情告诉父母的。当初大学毕业宛卿便带着喻辰北见了自己的父母,严父严母对他们两个结婚是持反对态度的。他们更希望自己的女儿在毕业之后享受一段独立的人生旅程,经历更多的人情世故后再走入婚姻的殿堂。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经历半生风雨的父母已看出自己的女儿对喻辰北的爱远远多于对方付出的情感。不对等的爱情注定会让女儿的情路充满坎坷。
宛卿最终选择投奔李桃桃。李桃桃和宛卿大学时都是外语专业的同学也是室友,关系很好。两人大学毕业之后都留在了本市,理所应当地成了最好的闺蜜,一个文静婉约,一个活泼好动。李桃桃来自农村,家庭条件很不好,为了多赚些钱,大学毕业之后去了一家旅行社做导游,每天摇着小旗子带队,风吹日晒,愣生生将一个白嫩嫩的小姑娘摧残成了一枚糙汉子。宛卿生在小康之家,嫁给喻辰北更是不愁金钱的问题。毕业之后在喻辰北的安排下留在本校做文职工作,轻松自在。而喻辰北在接手母亲的公司之后在几年间将生意做大了几倍,也早已跻身本省最成功的企业家行列。
李桃桃曾经也是宛卿婚姻的反对者。她的理由很简单“当初谁不知道喻辰北和唐可宁爱得如胶似漆,唐可宁离开后转眼就跟你好上了,还要步入婚姻殿堂。这种男人要么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要么就是用你来疗情伤,不存在第三种可能。”宛卿没有告诉李桃桃俩人滚过床单的事,所以她宁愿把喻辰北理解为负责任的好男人,要不然可能真的印证了当初所有人都目光如炬,只有自己眼瞎了。
宛卿拨通了李桃桃的手机,电话接通后对方的大嗓门立刻逼得她将手机拿离自己的耳朵:“喻太太,你最好找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我正在试图拉开两个要掐上的战斗民族的红毛子,接听你的电话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宛卿努努嘴回答:“我离家出走了,来投奔你。”
李桃桃哈哈两声:“这可能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钥匙在袜子里,袜子在门口的地垫底下,拿走不谢!我会晚点回家,晚餐想吃到蜜汁鸡翅,酱香排骨,谢谢!”
宛卿没有办法理解李桃桃的逻辑,为什么一个人住还要留一把钥匙在地垫底下,这个人人都会想到的藏钥匙的地方。但她很庆幸李桃桃有这个习惯。她依言找到钥匙,打开门。这个地方她也是经常来的,小小的一室一厅,四十多平米的空间,却是桃桃住过的最好地方,当年也是掏空她所有积蓄才租来的,里面布置的异常温馨。她也曾提议帮助桃桃,但她严厉地拒绝了,她说自己的尊严不允许。现在她可能要长期和桃桃分享这个空间了,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入股了?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积蓄,大学的工作固然轻松自在,但薪水也少的可怜。喻辰北在金钱方面对她倒是毫不吝啬,但在生活中她更愿意与他分摊生活成本,仿佛这样他们才真的是一家人,所以每月也不留钱。现在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一些卡都留在了公寓,自己可能真的是个穷光蛋了。她很自觉地将行李搬到了李桃桃的卧室,昨晚一整夜没有睡觉,现在看到床就有一种想躺下去的欲望。
一觉醒来天色都已经昏暗下来,惦记着桃桃的蜜汁鸡翅和酱排骨宛卿决定去一趟超市。置身于人潮涌动的超市中,她竟然很享受这种感觉,不用担心喻辰北会不会早下班自己做饭不及时,不用担心某种食材合不合他的口味,不用因为他而左右自己的行动。其实喻辰北从没有嫌弃过她的厨艺,即便是在她最开始学做饭时的黑暗料理,喻辰北也会吃一些表示对她的鼓励。她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怎么又想到他了。
手机铃声响起,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北”字,犹豫了片刻还是接听起来。他的声音隔着手机响起来,隐约还有一些生气的意味:“你在哪儿?”
“我在超市。”她回答。
他说:“你赶紧回来。”
“我这段时间会在桃桃这儿。”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
“严宛卿,你什么意思?”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可能是真的生气了,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我提离婚是认真的,我那天见到你和唐可宁了。”
对方沉默了片刻后冷笑道:“所以你现在是要让位了是吗?还是你觉得我喻辰北会接受你单方面宣布的离婚?”
宛卿说完“我们都给彼此一段时间好不好!”就将电话挂掉了。
喻辰北在听到忙音之后不禁握紧了拳头。他确实没想到她见到了他和唐可宁,但她既然自己已经展开了自己男人与旧爱旧情复燃的戏码,他便懒得解释由她去了。唐可宁此次回国后是主动与他联系的,回国的原因是她的母亲身患乳腺癌。在国外几年,唐可宁在绘画领域已是小有名气,身上也增添了几分自信和优雅。站在男人的立场上,唐可宁无疑是迷人的,但喻辰北对于她的感情是复杂的。唐可宁是他的初恋,曾经让他深深迷恋。但也是这个女人让他意识到自己与她的前程相比,不值得一提。女人并非百分百的情感类动物,这也是喻辰北这几年在事业上励精图治的重要原因,他相信成功的事业才是男人最安全的情感保障。另一方面,唐可宁也能激起他对曾经青春时光的缅怀。因此,他对唐可宁虽然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炽烈情感,却也并不排斥与她的接触,他也并不希望与唐可宁的接触影响他的生活。
唐可宁此次回国是打算长期居住,回国后她拜托喻辰北引荐她在A作为客座教授。这种事情对于喻辰北来说绝非难事,所以在一次酒桌上向一个校方的负责人随口提了一句,一周之后唐可宁便站在了A大的讲台上。为了感谢他,唐可宁在第一天工作结束之后请他吃饭,他去A大接她,不巧正好被宛卿碰到。
对于宛卿,三年的婚姻生活,他早已习惯她在他身边,她也只是他习惯的一部分。他知道宛卿温顺的表面下自有一份倔强,甚至是执拗。当初提出与她结婚确实有为他醉后的糊涂事买单的嫌疑,但经过两年的接触,他发现他并不讨厌她,也不排斥与她结婚,于是两人便走入了婚姻的殿堂。爱不爱她?喻辰北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的存在感向来不强,但绝对是一个称职的妻子,父母眼中的好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