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远和班主任鲁老师一样,都是络腮胡,每天都要打理。鲁老师教语文。班上选课代表,鲁老师的做法新颖,不是谁的哪门成绩最好,就当哪门课的课代表,而是前十名里面,谁的哪门课成绩最差,他就当哪门课的课代表。这个目的是为了让他重视这门课。鸣远当了一段时间的语文课代表。
高考前的几次模拟考试,鸣远的成绩稳定在班上前五名,有很大希望考上重点大学。
有一次鲁老师把鸣远叫过去,递给他一张100元,让他吃点营养。他有些意外,但没有拒绝。
但是高考,他失败了,比中考更加发挥失常。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的他,分数竟然没达到二本线!他伤心欲绝,对不起太多人!他跟鲁老师说,是自己没准备好。老师不解,模拟考都考了几次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父亲在工地上摔倒了,摔破了脑袋。他紧张结巴的打电话给堂哥钟祥。父亲被送去了医院,病危通知书出来了。鸣远守在父亲病床前,不断用棉签吸干净父亲耳朵上渗出来的脑血。好在一个月后父亲挺过来了。在堂哥钟祥与工厂老板的多次交涉下,父亲的伤被认定是工伤,医药费由工厂老板支付。但父亲也失去了工作。
鸣远认为父亲不小心摔倒可能是父亲对他高考失利很失望,工作时分心了,但亲戚们说他可能就是喝了点酒。鸣远想他们就是不想增加他的压力,他更加懊恼难过。
他去复读了。他遇到了初中的班长黄振品,同病相怜,他高考也没考好。他们成了同桌。
还有点惊喜的是,他遇见了高中的校花万习娇,她也来复读了。高中三年,鸣远对她只是慕名,没有交集,不曾想在高四相遇了。
在高四的学习生活中,鸣远发现她不仅漂亮,还是个才女。她的作文写得诗意又富有哲理,连语文老师都称赞她。对此,鸣远不嫉妒,而是欣赏。
有次鸣远问语文老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是什么意思。老师耐心的解答,鸣远似懂非懂的点头。
班上还有一位娃娃脸、矮个子的女孩,她叫谢燕芳。在一次很难的数学考试中,鸣远只得了90多分,全班100分以上的寥寥无几,谢燕芳却一鸣惊人的得了最高的120多分。这把鸣远震撼到了,原来漂亮可爱的她,还这么聪明。但是,他现在没心思不务正业去追求女孩子。他还沉静在高考失利的阴影中,但如果有男生跟她在一起搭讪,还是会令他心生嫉妒。
一次物理考试,他得了班上最高的90多分。年长的物理老师在课堂上点名要他起立,只为见识一下这位成绩最好的学生。他害羞的站起来,接受大家投来的目光。这久违的一幕让他想起了小学。但他很冷静,没有膨胀,毕竟自己同大家一样,是一个高考的loser而已。
谢燕芳来找他,手里拿着书。原来是来请教他物理问题,他有些意外。她脸红有些紧张,他愉快的解释她的疑问。她很认真,似乎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一次晚自习,坐在前排的胖子张伦语转过头来,准备跟鸣远他们说笑话。他说,他刚才对同桌说,一个质量为m高度为h的物体的重力势能是mgh,他同桌反问他“你确定?”鸣远和黄振品立刻笑得要窒息过去。这里的笑点是相当于你跟一个人说“1+1等于2”,那个人反问你,“你确定?”
再次即将高考,鸣远忧心忡忡,在街上失神的漫无目的的徘徊。距离高考每迫近一天,这种情绪就越强烈。
终于在高考前一天,他说服自己,所有消极的情绪对自己没有任何用处。
高考那天,他感冒了,在考场,他一边吮吸着鼻涕,一边在答题卡上写字,感冒似乎减少了他的紧张。语文作文来不及构思,提起笔就名言诗词警句堆上去,字写整洁漂亮点。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题是数列题。他知道是要构造一个数列,但他看不透这个复杂的等式,只得放弃。
每次看答案就有种“回家”的感觉,想不到数学试卷最后那题,等式要那样变换后就构造了一个等比数列。好在前面的选择题填空题基本都对了。
最终,鸣远的成绩虽然不完美,但比第一次高考好多了,超过了一本线40多分。但是,黄振品和谢燕芳都没有考好,他们只好报了二本学校。张伦语刚好考上一本线。万习娇才女理科不好,也只考了二本。干明大一届,他读的是省内的二本师范。阿杰念的是山西的二本医学。
高考后,鸣远第一次去网吧,申请了一个QQ号,加了第一个陌生好友,与陌生女孩网聊胡扯,他认识到一个虚拟有趣的网络世界。当然他上网的一个重要目的是报考大学。他报了一所211大学。
鸣远在自己家的新房子里看着刚拿到的录取通知书,知道新的生活在向他招手。
村里正在搞新农村建设,以前杂乱的老旧的土坯房都拆了,变成了现在整齐排列的一栋栋钢筋混凝土。鸣远家里穷,新房只盖了一层,虽然是砌的砖,但盖的还是旧房子下下来的瓦片。别人家的都是三层钢筋混凝土,相比之下,难免使他产生自卑。不过,跟自己比,家现在毕竟比以前好多了。以前,家里是土坯房,下雨天,房顶还会漏水。鸣远自作主张一个人爬上去补漏。看到被流水侵蚀的剥落的土墙,他问父亲房子会不会有一天塌了。父亲的内心一定也像这漏水流过土墙一样在流泪。
父亲在砖厂上班,干了一辈子的体力活。每个月的工资不多,只够维持家庭开销。母亲又多病,常年在家务农。父亲是中年得子,37岁时才有了鸣远。等到鸣远高中毕业,他已经是56岁的人了。
那时家里阴暗潮湿,偶然出现的长蜈蚣,在墙上乱撞的野蜂,以及在墙角四处打洞的老鼠,这些种种带来的不安全感经常困扰着鸣远的童年。他羡慕那些盖新房的家庭。
现在终于自己家也盖新房了,他由衷的感到兴奋。看着眼前结实的整齐的砖墙,干净的水泥地板,以前的不安全感一扫而光。
只是有点可惜的是,家门口的那颗满载着童年回忆的大橙树不见了。
村里的田也不用种了。有老板来承包了,一亩地一年的租金一千多一点。他们租来种植苗木,租期十五年。从此,田野里不见了一片片金黄的水稻,换成了一颗颗绿油油的树苗。
现在,鸣远要离开家乡,去远方求学了。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走出过这座南方小城,而现在他要去一千多公里外的大城市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