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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斗智 (1)

“老爷,你不专心听人家说话!”

听着这句娇媚甜腻得几乎渗出蜜的话语,小容自觉她浑身上下都不对劲极了。她在哪呢?对了,她现在正趴在桃娘那屋的房顶上掀瓦偷听呢。来之前,她还担心陈彪会趁着夜里偷溜进她的房间,还是特意先去给陈彪喂了点迷香才过来的,不过她显然来得太早了,陈天明和桃娘没完没了的调情说话,偏偏她身上带着的迷香有着一股味道,现在用了就达不到她的目的。所以呢,她也就只能耐心地等着了。

桃娘屋内,陈天明神情阴郁的搂着桃娘问她:“桃儿,你说这小容……”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桃娘詳装生气的娇声打断。“老爷,你还没道理啊!在一个女人的床上想着的却是另一个女人,这样子人家可是会生气的!”

说是生气,小容可一点没听出桃娘生气的意思。陈天明自然更明白这一点,他不甚在意地嘿嘿一笑,道:“桃儿啊,老爷知道,你一向是个大度的人,又是最肯为老爷着想的,这一次只要你帮老爷的忙,老爷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真的?”桃娘抬起头看着陈天明,一双滴溜溜的清水眼轻轻一挑,右手食指的指尖开始在陈天明的身上悠悠划着小圈。

“当然是真的!老爷什么时候对你说话不算话了。”

“那……我昨天上街看中了一套首饰……”桃娘的手指往下划了些。

“买给你!”

“还有天隆绸缎庄的那匹丝绸……”涂得红得发亮的指尖伴着话语继续下移。

“都买给你!”

桃娘抿唇一笑,却又给陈天明泼了一盆冷水。“可是老爷,好像少爷也看上那个丫头了。”

提到自己的儿子,陈天明的脸色不太好,他哼了一声道:“我从小养他到大,他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给的,他跟小容又没名没份,这有什么……”

桃娘娇笑一声,打断陈天明的话。“是是是,老爷您放心,小容那我一定好好帮你说话的。不过老爷,现在小容姑娘可是还没进门呢您就这样老想着她,要是等她真过了门那我……”剩下的话桃娘没说,只是轻笑着,那手指已经越来越往下游移。

陈天明一把抓住桃娘在自己身上“攻城掠地”的手指,大笑起来。“老爷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老爷我以前疼你往后也会疼你,现在啊就更疼你了……”

“妖精打架了。”小容嘟囔一句,皱着眉将手里的瓦片搭回原位,双手搁在脑后仰躺在屋顶上。真是的,这一家子三个人既没有一个好东西。不过也幸亏他们之间算计得这么厉害,这样下去说不定她都不用花上五天的时间就可以回去了。

小容扭扭头,在浩繁星空里找到了北斗七星。是啊,回去……不知为何,小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那一夜在沐着月光的林子里李白提刀和她重逢的样子。那个时候,她见到了一个男人最脆弱也是最勇敢的样子。

天上的星星这么亮这么美,就好像……就好像他那时的眼睛,而这月色这么迷人,只可惜他不在身边。

赏星对月,小容估摸她这么“诗情画意”的在屋顶上灌凉风也灌得差不多了,她揭开瓦片仔细听了听下面的动静,已经悄无声息了。她巧然翻身着地,将早已备好的迷烟吹进屋内,又等了片刻方挑开门闩潜了进去。

二姐的迷烟效果绝对的好。来到床边,小容放心大胆地掏出火折子看了看床上的情形——陈天明和桃娘赤身裸体的正搂抱成一团。小容轻啐一口,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开始了她的神秘行动。

天色近明,陈天明缓缓睁开了眼睛很快又紧紧闭上。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会这样……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再次睁开眼,陈天明多了几分谨慎,可是……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饶是也见过一些大场面的陈天明,此时也只能颤抖着手指傻傻指着自己的枕边人,哆嗦着双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等他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他忙伸手去推桃娘。

……

“啊!”县衙后院,一个混合着无比惊恐的拔高女音将尚在静寂之中的黎明生生撕破,随即一切又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尖叫声是从桃娘屋里传出来的。半晌,陈天明阴沉着脸从那里出来,匆匆升堂将一切交给了师爷,自己又急急忙忙回到了后院。还没等他迈进桃娘的房门,就听有人脆生生地喊他道:“县令老爷!”

陈天明回头一看,是小容。他原本铁青的脸瞬时变得满是笑容。“是小容啊,怎么样,昨晚睡得可好?”

“很好呢,县令老爷,你下堂了?”

“嗯……对,有什么事吗?”

小容脸上露出羞涩的少女神情,满怀期待地道:“县令老爷,我想出去玩,可在这又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小容话还没说完,陈天明已经兴奋地应道:“好啊!我带你去……”

“哧!”从桃娘屋里传来了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大力撕扯着。陈天明浑身一激灵,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但是……”

一听陈天明有要推拒的意思,小容卯足了劲,悠悠长长甜甜媚媚地唤了一声:“县令老爷!”这一声叫的陈天明骨头都快酥了,哪还顾及什么桃娘李娘的,立刻连声应道:“好好,我去我去,我换身衣服就陪你去!”说完,陈天明便折身回了自己那屋。

“乒乓”几声,小容又听到桃娘屋里什么易碎物什摔在了地上的声音。她抿唇偷笑,估计桃娘现在已经快要气疯了。她耸耸肩来到陈天明屋前等着。陈天明很快便出来了,小容立即送上一个无比灿烂的笑脸,陈天明此时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他对小容说了声“走吧”,看都没看桃娘那屋一眼就和小容出去了。

两人并肩出去的这一幕,当真是把桃娘惹得快抓狂了。她两眼通红,脸庞扭曲在一起,猛一回身把目光所及之处的东西都扫了出去。她站在屋内,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只怕小容现在在她跟前她便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把小容给撕裂咬碎了。

在县衙后院的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人也正为小容与陈天明的亲密一幕激得满脸通红。她犹如困兽一般在狭小的角落里来回打转,突然就对着墙壁狠狠打了一拳,又疼的忍不住低低叫出了声。他捂住手上的伤处,定定神匆匆也出了县衙。

站在县衙大门的一侧边,李白的内心正在剧烈地斗争着。

从小容刚走的那一天,他已经心神不宁的像对了魂一般。他端着饭碗直到放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什么;拿起一本书一个时辰过去了才发现书拿倒了;要给杜甫喂食,可走到厨房里便一站就是许久……他就这样糊里糊涂过了一个白天,到了晚上,他更是翻来覆去夜不能寐,睁着眼睛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他终于忍不住一个人就奔县城来了。

等他马不停蹄来到县衙门口,却又犹豫起来。小容说过让他等她五天的,他也对她说过他相信她的。而现在才仅仅过去了一天,万一他这样闯了进去会不会破坏了小容的计划,会不会惹她生气?可他见不到小容悬着的心就一直放不下,总是会担心这担心那的。

李白正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到县衙门口有动静,他忙躲到一边的角落里,然后小心翼翼探头往外一看,这一看他整个人顿时激动起来。那不正是小容吗?!她脸上的笑容不变,仍然是那么的灿烂动人。他正高兴地想冲过去,却又僵住了。等等,小容旁边那个一脸奸诈老相的,不正之本县“当官不为民做主”的县令陈天明嘛!他为什么和小容在一起?难道说……小容是在笑给他看?!

这么一想,李白的心揪了起来,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握住又被自己强制松开。他不停的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小容计划的一部分,自己应该相信她的……方才控制住要冲过去狠狠给陈天明一拳的冲动。

忍……忍……我再忍!李白硬是把满腔的怒火给逼了下去,才悄悄跟上了陈天明和小容。

一路上,李白的眼里只能看到小容和陈天明说笑的样子,耳朵里只能听到小容清脆的笑声。他每向前走一步,先前生生被逼下去的滔天就上窜一点,烧得他头脑发胀浑身难耐,但这时候的他还是可以保持一丝的清醒。刚走了一条街,街面上疾驰而过一辆马车,走在外侧的陈天明故意假装被马车惊到,一下子没站稳便往小容身上贴。虽然此举被小容一个“不经意”的转身给化解了,但一直走在后面紧盯着两人的李白只感到胸中的怒火“嗖”一声窜上了脑门,他脑袋里轰的一下,仅存的念头就是要把陈天明立刻马上一脚从小容身边踢开!

在这念想的强力驱动下,李白迈的步子越来越大走的越来越快,就在他准备冲上去时,他却被人一把抓住然后不由分说地拉到了一边。李白的脑袋里还在轰轰作响,他两眼冒火地看过去,打定主意不管是谁拉住自己将那人打发了自己好追上去。

可待李白看清拉住自己的人,他愣住了。这是一个容颜清沁的年轻女子,素裳乌发,一双幽深的眼里冷光流转予意森然,他满腔的怒火在对方的注视下被生生浇熄。李白垂下眼帘,不敢去直视那女子的目光,他的额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有汗珠渗了出来。

那女子拉住李白,一言不发,李白也一时大脑空白的任由她拉着站住。

“咯咯咯……”这时,两人身旁几个少女走过,不知为何正笑得开心。这笑声猛地把李白惊醒。他还站在这干什么,他不是要去救小容的嘛!耽误了这么一会,只怕小容和陈天明已经走远了,他得快些赶过去!

这么想着,李白开始挣扎起来。可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对方的钳制。不一会他已经是满身大汗,对方却仿若脚下生根纹丝不动。李白惊骇至极,几乎要失控地惊叫起来,一个念头猛地扎进了他的脑海——这模样这感觉,和小容曾对他说过的某个人很像!

李白顿时激动起来,兴奋感让他忘记了惊骇,他抬起头盯着对方带着几分期待有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大姐?”

对方缓缓松开手。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叫她大姐的。

李白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你就是大姐!小容常跟我说起你!”

小容这个名字仿佛本身就带有一股神奇的力量,那种一直存在并让李白感到压迫的气势在他说出这个名字后消失了。

“你是谁?”陌桑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清澈如泉,天生带着一成凉意。

李白恭敬地行了个礼,道:“在下李白,是小容……哎,小容!”李白转身拔腿就要向前追,却又被陌桑一把拉住。李白心中一惊:难道自己猜错了,她并不是小容的结拜义姐?知道自己挣脱不了,李白茫然地转过身看着陌桑。不等他开口,陌桑用下巴指了指街对面。

李白困惑的向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一下子睁大了——陈彪!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准没好事,再看他探头探脑窥探的方向……莫不是他也在跟踪陈天明和小容?!李白难以置信地看向陌桑,陌桑点点头,道:“他和你一样,都是在跟着小容。你放心,小容应付这么两个人是绝对没问题的,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坐在视野开阔的酒楼临窗的位置,李白的视线仍紧紧盯着街上缩头缩脑搞跟踪的陈彪。眼看再走几步陈彪就要脱离到视线之外,李白腾地站起来,陌桑轻轻一笑。“你安心坐在这儿就好。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小容在做什么,但如果是小容一定没问题的。”

陌桑说话笃定淡然,让李白心里不由自主地相信她说的话,他自见到小容以来紧张与愤怒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他又重新坐下。陌桑将两人的杯中斟满酒,不用她多说,李白举杯仰头干净利落地一口喝完。陌桑笑而不语又斟一杯,李白又是一口下肚。这在陌桑看来是豪爽,若是小容在场看到了却是要目瞪口呆的。

陌桑正要给李白再满上,发现不对劲了。李白脸上先是通红然后又变得煞白,身子还有些摇晃,眼神也是飘忽不定的。陌桑抬出去一半的酒壶又收了回来。

李白本来一直盯着酒壶的,现在酒壶又被收回去,他脸上流露出一股失落之情,他恋恋不舍地看着陌桑手中的酒壶。“我……”李白刚吐出一个字,肚子“咕咕咕”的响亮地叫起来。

李白还未说出口的话被他一下咽了下去,脸都红到了耳朵根。他一只手捂着扁扁的肚子小声解释道:“大姐,让你见笑了。我今天还没吃什么东西。”李白说完话,低垂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方才激动的情绪已经完全消失,他所剩下的只是深切感受到前胸贴后背的强烈饥饿感,猛一阵头晕目眩。

也难怪他的肚子要提出抗议。小容走后他就没好好吃过什么,今天更是天刚亮便急匆匆赶来县城。十几里的路程,因为那是的亢奋情绪所以他完全感觉不到肚子饿,现在整个人放松下来,再加上刚才的两杯酒还是没什么酒量的他空腹下肚的,肚肠肯定受不了了。

别的话也不及说,李白只能优先照顾自己的肚子,在他狼吞虎咽塞下一碗饭后才感到又有了些许力气,他放慢速度,边吃边把自己怎么遇到小容及以后种种向陌桑说了一遍(当然,他自然而然地把某些部分给跳过了)。陌桑举杯浅酌。这样子就更不用担心了,笑容是有备而去,陈家人可都是要吃尽苦头的。

李白向陌桑说完,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大姐,从刚才起我就有一件事不明白。你发现我和陈彪都是在跟踪小容,为什么单单拦住了我而不是陈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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