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外走入宴厅,足足走了3分钟,可见这座宅子有多大。范老头已端坐在席位上,身旁坐着两个人,一个风清扬认识,便是那个三少爷,另一个年约四旬,却不知是谁。
见风清扬进来了,三人俱起身相迎,老头拱手道:“风少郎,可叫老夫苦等了。”
风清扬赶忙还礼:“不敢,不敢,是小子有欠礼数,累庄主久等了。”
丫鬟把风清扬引入座位,这种场合金永泰自是不能落座,便立在屋角一侧。
“这位金侍卫,请外厅用膳,你家主人,老夫自会照应,你无需在此服侍了。”范老头对着金永泰道。
金永泰不答,等风清扬转首示意,才跟着仆人离开宴厅。
“风少郎的这名侍卫,倒是忠心,今日早间听几个下人讲,身手亦是不错呀!”老家伙很羡慕的样子。
“呵呵,庄主过奖了,侍卫不懂事,出手不知轻重,还望庄主恕罪。”风清扬自是得意,金永泰的身手可不是一般的不错啊!
仆人们布上碗筷,并斟满了酒杯。老头先举起杯,三人也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又是葡萄酒哇!风清扬喳喳嘴。不错,比前晚喝的还要醇厚,而且似乎冰镇过。
酒过三巡,老头便开始介绍身边的二人,三少爷自是熟人,风清扬知道了,原来这个家伙叫范祺,比自己小三岁,今年二十二岁。靠!老头怎么看都有七十来岁,竟有一个二十二岁的儿字,啧啧,教人佩服。
不过,今天这个三少爷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不屑中带着几分得意。倒挺耐人寻味,不屑很好解释,我还看不起他呢!但得意又怎么讲?六合彩中大奖了?!风清扬也没多想,管他呢,只要别来惹我就行。
另一个则是老头的大儿子,叫范伟。范伟??和本山大叔一起卖拐的那位?可是这位老兄长的一点也不范伟呀!待人谦和,文质彬彬,很有点儒商的派头。
范老头接着把风清扬也向两个儿子介绍了一下,别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在讲风少郎是吴先生在京城的义弟时,刻意加重了京城的义弟这几个字的发音。三少爷听了没什么反应,神色依旧。反是那个一本正经的范伟,闻言不禁眼神一凝。接着,本来古板的脸孔上竟露出一丝笑意,对着风清扬甩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风某人心里毛毛地。
而后,更是端起酒杯,起身向风清扬敬道:“风少郎,来鄙庄可住的安好?不若明日搬来竹园,我那倒还闲着几间屋子,比起客房自是干净宽敞了不少。”
听他这么一说,风清扬更是摸不着头脑,寻思着:“怎么一转眼如此热情?古怪,古怪啊,看样子问题是出在自己那个大哥身上。一个食客,放在现代社会,也就是公司里的一个高级白领,一个白领的兄弟,用得着老板这么起劲的来巴结?!”
正狐疑着,一边的范老头也附声道:“说来倒是老夫疏忽了,伟儿讲的不错,客房确是不宜风少郎住,明日少郎便搬去伟儿那住吧,离的近些也好多亲近亲近。”
“亲近?你那个又不是女儿,再说都四十好几了,有代沟,还是免了吧。”风清扬心里暗道:“不过倒真是要换一个住处,客房只有一间卧室,金永泰还好,地上凑合一下也行,可那个芸儿总不能也打地铺吧。”因此他很做作的客气了一番后,你们就看着办吧。
宾主的气氛很和谐,三人谈笑风生,如认识了十几年的老朋友一般。唯独三少爷很不爽的样子,心里暗恨:“竹园的那几间屋子,上次问大哥借来放些字画,他也不肯,现在却让这个讨厌的家伙住,真不知大哥与爹在想些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再过上半月,小菁就会成为自己的新娘,他的心情又变得舒坦起来。
四个人各怀心事,东扯西聊了一番,范老头与他儿子两个一搭一配,不停地拿话语来套风清扬的话,风清扬左挡右突,应付的颇为吃力。吃不准这两只大小狐狸到底想从自己这里知道些什么?言谈间,尽是有关自己以往在京都做些什么生意,家中有何产业,家人的境况等等。真是活见鬼了!老子连京都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哪来的家人与产业?都怪大哥,什么不好编,非把自己说成一个京都来的富二代?没法,为了大哥的面子,死撑吧!实在不行,便尿遁。
酒过三巡,范老头忽然道:“风少郎尚未娶妻吧?”
“哟吼?老家伙又要动什么脑筋,不会是真有一个女儿要与自己亲近亲近吧?”想着便答道:“没有中意的女子啊,让庄主见笑了。”
“这有何可笑的?大丈夫何患无妻!男人当以事业为重嘛。”范老头说着看了一眼有点心虚的三少爷。
“风少郎一表人才,也不知将来哪家的姑娘可以有这个福气呀。”老头边说便轻抚着白须,话锋突然一转:“不过,男人嘛,身边总也得有个贴心的女人照顾着。这次伟儿回庄,在范阳的奴市中倒购得一女婢,色情才艺俱佳。老夫与少郎初次见面,没什么好相送的,这一女婢还望少郎收入账下,服侍左右也好。”
说完也不等风清扬表态,便向先前迎客的那名美貌丫鬟招手道:“来,过来见过少郎,以后你便跟着风少郎,小心服侍好了,莫丢了我范家的脸。
丫鬟听言便轻扭腰肢来到风清扬的跟前,盈盈一拜,樱唇微启:“奴家雨若见过少郎。”声音圆润如莺,举手投足,媚态撩人啊!
“这?今天是撞了什么邪了?怎么总有人要送女人给自己呢?先是一个芸儿,现在又冒出个雨若,我是这样的人么?!呃,话说这雨若的胸好大喔!!”风清扬望着面前的唐朝美女足有1分多钟,美女抵身下拜时,那白嫩如雪的傲胸间,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让他头晕目眩,呼吸不畅。
范老头向他儿子飞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看似妥了,此等美姬,实不多见,若不是冲着京都来的,还真舍不得送出手啊!如此也好,顺道也可摆平小箐那个丫头惹下的事端。”
“呃,庄主美意,心领了,还请收回成命。过上几日,风某待大哥回庄便要一同赴京。这小婢带在身边,怕是不太方便。蒙庄主错爱,恕风某无福消受咧。”风清扬思量再三,觉得这份大礼不太好收,还是少生一事为妙。”
“哦?风少郎不日便要返京?”老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眼珠子骨碌一转,一点也没因送礼被拒而着恼,微笑道:“如此便作罢,老夫也不强人所难。”
经过这事一闹,气氛略有些尴尬。风清扬又应付了一阵,实在是无趣,眼见再无话可讲,便起身道:“谢庄主今日款待,先前喝的有点急促,身体微感不适,今日恕罪,容风某先行告辞了。”
“好说,好说,风少郎还请自便,于若,送少郎回屋。”范老头与大儿子也起身离席相送。
“庄主不必客气。”风清扬跟着丫鬟来到外间,招呼了金永泰便一同离开。
范氏父子仍执意送到大门口,目送风清扬渐行渐远。老头站在门外的台阶上出了一会神,悠悠道:“伟儿,你说这小子为何不要于若。”
范伟皱着眉道:“无非是不愿与我们范家走的太近罢,那个吴兆君好似很看重这小子,也不知这小子到底有何来头,父亲可曾向吴兆君提起过?”
老头缓缓道:“提过,这小子第一日到庄内,为父便向他打听过,但那只老狐狸却是不肯多说一字。不过,听小箐与那赶马的小厮讲,似乎当日这小子与人搏斗,受了重伤,被老狐狸给救回来的。”
“如此说来,他们之前并不相识?又怎来义弟一说?”范伟疑道。
“这倒也未必,他们这一档子事,向来都是神神秘秘,无从揣摩的,知道的多了对我们而言,并非好事。”老头神色一凛,又道:“伟儿,此番去范阳,事情可还顺利?”
“有点棘手,北山那片矿区,已全被官兵占了,也不曾见其开采,却又不让人进,托了不少人打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教人好生烦恼。”范伟的语气有点沉重,末了,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父亲,那安.......”
“住口!伟儿,你记着,我们只是生意人,做事只为图利,千万别扯进那些不该我们管的事里面,即便是无意间听了,也得立马给我忘记,明白么!”
老头厉声打断了范伟的话语,见儿子被骂的蔫下了脑袋,老家伙又长叹了一声,安慰道:“伟儿,我知你的心思大,为父从商几十载,明白官商结合,生意便能越做越大,越做越深。然切记,官与商,可相辅,万不可相成。官场不比商场,一旦踏了进去,商场的失败,无非钱财散尽,荣华不再。可官场上若是走错一步,那便是万劫不复,家毁人亡啊!”
“孩儿明白,孩儿只是担心,眼见这事态已愈来愈不可估量了呀!”范伟是很听父亲话的好孩子,同时,他也是个很有责任心得男人。
“为父怎会不知,走一步算一步罢,若事不可为,我们便弃了那边的生意,回平泽。北方,便由他们去闹腾吧。”
老头凝视着院外那片黑漆漆的小树林,树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好似里头有只噬人的猛兽正潜伏其间。一股无力的感觉浮上他的心头,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多年的商海沉浮,触觉敏锐的他,已从各种蛛丝马迹中得出了一个令他十分恐惧的信息。但他不能说,也不敢说,范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就在他这一张嘴里悬着,漂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