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笺的烧反反复复,一直不怎么清醒,严靖榆虽然急,但是理智还在,抽空去找能接这种案子的律师,但是吃了不少闭门羹,因为庄鹤是为母亲复仇,也是,这种牵扯了两代人的麻烦事,不愿意接也是正常,而且她那么明白的要求了,一定要让庄鹤活下去,一定要打赢案子,这种事,除了那个正义感超强的傻瓜,谁能做出这个保证。包括那个傻瓜……他也是怕的吧……不然也不会,烧得意识不清的时候,做梦嘴里都在斟酌辩护词。
严靖榆也怕。
她恨不得自己能亲自上。
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瓜,每次都要把自己拼得头破血流,也不知道舔舐伤口。
可是她不是那个被他守护的公主,她也是骑士,她手上也拿着剑,要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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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彬并不指望严靖榆能呆多久,叶笺向来喜欢撩菟丝花,这会儿倒是找了棵木棉树,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不过往时的菟丝花,轻薄得如同湖上涟漪,轻轻一点,一见到叶笺这棵树病歪歪的,就另觅良偶了,木棉树可靠不少,好歹没有跑。
“喂,伯母,不好意思啊。”
“小黑又生病啦?严重伐?他在你们医院?几楼哪间病房?”陈浩彬都有些汗颜,真的,这种事干多了真的会条件反射,现在叶笺他【双子】妈只要接到他电话就反射性的问,轻车熟路倒背如流。
要说叶笺他【双子】妈也是个人才,竟然很奇妙的和严靖榆想到了一块儿,听说他小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还喜欢流口水,很像他们家以前养的德国黑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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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老妈?你怎么来了?”叶笺烧得晕晕乎乎,觉得眼前光怪陆离,他已经连着咳了好几天了,陈浩彬给他带的川贝,严靖榆熬的雪梨都没用,【叶笺内心OS:不过严靖榆熬的雪梨汤真好喝,不愧是严靖榆】咳的几乎失声,说出来的都是气音。
“嗯?醒了?我给你带了鲫鱼汤和小米粥,还有梨汤,你要是能起来的话先起来喝一点。”
“嗯……不想喝……”叶笺用气音反抗了一下,然后用被子蒙住头。
陆苏瑾一点面子都不給地掀开被子。
“把头露出来!陈浩彬和我说你吃饭吃药都不乖,多大个人了这副德行?你醒醒啊你二十六了叶笺,六岁你这样可以理解,二十六跟我耍什么小孩子脾气?起来。”
叶笺不敢忤逆母上大人,只能乖乖起来,起来的时候还因为头疼,晃了一晃。
喉咙确实就算没有吃东西也隐隐作痛,更何况吃东西,以往吃得很香的食物此刻像刀一样划过喉管。即便陆苏瑾知道他会喉咙疼已经把粥和汤晾凉了,也依然让叶笺表情扭曲得和吃毒药一样。
陆苏瑾确实从小惯他,尤其是在和叶然离婚之后。但是遇到原则性的问题则从不妥协,所以叶笺虽然有些娇气,但并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叶笺一直像个小太阳一样,散发光和热,不过现在倒像是越长越回去了。
“吃饱了。”特意冰过的雪梨汤,在来的路上变得不那么冰了,温度刚刚好,吃完之后像餮足的小兽,虽然还是有点蔫蔫的,但是比之前好多了。
“烧应该退下去一点了,睡吧。你最近不是还有个案子吗?我来的路上拿过来了,睡醒之后记得工作。”
“嗯。”
陆苏瑾看过那个案子,和两年前那个案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叶笺不擅长这样的案子,所以才会特别紧张,到最后把自己折腾一身病,当时还让她心疼了好久。不过陆苏瑾比任何人都要懂她那个有时候看起来耿直得有点傻,正义感过剩的儿子。
那不是翻版的她么?
陆苏瑾拨开叶笺的头发,把拧好的毛巾放上去。笑意温柔。
他的路还很长,总要站起来继续走的。
那就从摔倒的地方站起来吧。
我明白你的痛楚,可是除了陪你承担之外,我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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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靖榆奔波了一天,不能请假,只能匆匆忙忙,下班了就去找律所,重复地吃闭门羹……严靖榆站在车站,想到自己也两天没看到叶笺了,想着索性晚上直接去医院。
乍暖还寒,一场雨让晚春的风变得清幽而凉爽,眼睫上都挂上水汽,让深棕色的瞳仁看不分明。
严靖榆推门而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凉气,冰冰凉的水雾钻进鼻子里,让叶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急急忙忙转过头,看到文件上面没有脏东西,才放了心。
严靖榆看到桌上的文件就明白这傻瓜又带病工作,不禁心下一动,眼眶一热就想流眼泪。叶笺急急忙忙抬起头,看到严靖榆眼圈鼻头都红红的,从旁边纸巾盒中抽了几张纸,细细点去眼角的泪水。
“哎呀,怎么见到我就哭了呢?”叶笺一开始纯属条件反射,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可能会传染给她,又悻悻收回手。
“怎么啦?外面受欺负了?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狠狠收拾一顿。”叶笺柔柔看向严靖榆,嗓音沙哑,但是又格外柔和。
严靖榆自知不是一个幼稚的人,可此时叶笺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意外受用。
这个傻瓜……怎么那么傻……
“没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严靖榆声音还有些哽咽。
“你从外面刚回来吧?晚饭吃了吗?这里有我妈烧的粥和鲫鱼汤,你吃点?很好吃的。都是用勺子盛出来的,不会过给你的。”叶笺可能是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偏头咳了好几声。
“我本来想去找律所……这样你就不会那么累了……”
叶笺盛汤的手顿了一下。
“我知道。你那么晚才过来,身上又带了水汽,还一见我就那副样子。”
叶笺顿了顿,呼吸有点急促。
“女孩子晚上不要在外面多奔波。我给你介绍个靠谱的。”
“可是你……”
“没事。帮我前任老板打打广告罢了。”严靖榆已经脱下大衣,病房里暖融融的。
叶笺想抱住严靖榆,却始终只是环着,没有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