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桌子上菜是菜、饭是饭，终于不用再吃粥饼，林小然忍不住开心地吃了起来。几个人一起吃到快饱的时候，杨婶说：“宋长老喜欢清净，连会做饭的人也不请一个，我看你还是搬回来住吧。这才几天，又黑又瘦的。”
林小然没有直接回答，看向姚文古问道：“当初伤了我的人是怎么回事？”
姚文古放下筷子说：“张大人和刘大人暗下的那些修士，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这一部分是从鲁长老那边分出来的。宋长老一直在这四国间奔走，救国者，特别是新镇这边，是鲁长老在负责的。具体情况，张为应该已经查清楚了，他会跟你说的。”看林小然还是望着他，没有收回目光，姚文古说：“我当时猜到可能是这些人动的手，但是我并不确定是哪部分人，那时候我想不出鲁长老会对你动手的原因。我既然当初隐藏了修士的身份，就没有参与到这些行动中。”
林小然吃了两口饭，还是忍不住抬起头问道：“你是个修士，所以军中的人忌讳你，炸药的事不让你插手；你隐瞒修士的身份，修士的事也不让你插手。你究竟怎么想的？”
姚文古脸上带了点窘然，看了看他们三人，想都是说得上实话的人，开口说道：“此一时彼一时，我不可能用现在的情况来衡量以前决定的对错。当年救国者的组成并没有现在那么复杂，最开始就是反修士统治的群体，姚家最早也看到了修士统治很是恶劣的一面，又恰逢姚家家主身体不好，没有合适的继承人选，我当时年幼，不受待见也不容于人，那时候也没有太大的实力跟叔伯辈的人明争暗斗。姚家家主安排我进入救国者，跟着闫大统领。在当时的情况下，即使救国者里有修士，也是不可能接触到救国者的组织中心的。我只能隐藏修士的身份。而恰恰巧的是，姚家又有这隐藏修士药丸的配方；也可能正好是因为有这药丸，家主才敢让我来救国者这里。”
“后来吴家那些人带着制作炸药的技术进来，他们带来的还有支持他们的修士和财物，包括宋长老和鲁长老也都是那时候开始一点一点进入救国者群体的。这话说起来简单，中间其实漫长而曲折。在这中间，我也几次考虑过表明我修士的身份，闫大统领也考虑过，最终因为修士群体越来越壮大，救国者本身的普通人所占的分量越来越少，越往上层越是这样。你只用想想最上面是两个大能和闫大统领一个人，就能明白这种落差有多严重了，而下面连这样的状态都很难保持。我跟许玉章是最早跟着闫大统领的人，即使我们两个是修士，也很得他的信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都认为我们继续隐瞒修士的身份比较好。许玉章走的是军中的路，也预备娶张婉婉，他其实已经放弃了以后再用修士的身份面对世人，哪怕是我们回到上京。但是我不能，姚家在等着，我早晚是要找到合适的机会，也可能是换个身份，重新做回一个修士的。”
看林小然很是明白的表情，姚文古接着说道：“小然，你刚从学院出来就来了这里，还没有见识到外边的世界，你见得多了自然就会明白，并不是我们不给那些普通人机会，而是真正有能耐的太少了。像吴安这样的，我认为他也就是好坏参半吧，实力是可以与许玉章相提并论的，他现在在上京就已经算是站在顶端了，而这除了他会符术的爷爷不断为他铺路，听说大多也是因为有吴长老的刻意栽培。我们从上京一路过来，各色人等，形形色色，连吴安这样的人都很少见到。”
林小然看他确实是在为救国者担忧，很是真挚，明白他说的就是他心里想的。林小然来了这么长时间，对宋长老亲切有加，特别是和谈时候宋长老说的话，她知道宋长老是一个有大能力、大智慧的人。鲁长老走错了路，但看他现在的态度，林小然知道他也是个肯负责任、有底线的人。闫大统领只见了寥寥几面，作为一个普通人，不管是智谋上还是领导力上，他都是难得一见的。像姚文古、许玉章这样的，都不是普普通通的修士，他们都在为闫大统领效力。
吴安并不输于这三人，最重要的是，他还比这三人都要年轻很多，姚文古不知道的是，许玉章早已对吴安改变了态度。看人大多都是看事的，许玉章参与修渠，他自然看得懂吴安是什么样的人。姚文古却多是从上京和新镇这边的消息来看吴安，他没有跟吴安确切地合作过事情，他对吴安的评价自然偏低。
林小然想着自己问的是姚文古的事情，姚文古重点讲述的也是他自己的经历，这时实在不宜把吴安的事情跟姚文古摆开来讲。但是如果不提醒他几句，也显得自己很不够朋友，毕竟当初去三立镇接她、在新镇一直照顾她的是姚文古。林小然说道：“吴家家大业大，子弟繁多，吴长老已经快百岁了，吴安应该是比你还小几岁。吴安并不是一个修士，吴长老却着力栽培他，这些奇特之处，总是要细细想一想的。”
姚文古一向是聪明而善于衡量的，听她这么一说，马上明白过来，吴长老跟吴安之间隔了三四代人，吴安即使叫吴长老太爷爷都显得把吴长老的辈分叫低了不少。吴家也并不是没有能力突出或者智慧超群之人，每隔几年吴家都有代表性的人物面世，各有特色，但没有吴长老栽培的。特别是，吴长老本身就是天资卓越之人，六十多岁就升级成为大能，而因为智商超群、能力出众，更是在四十多岁就成为学院的长老，那时候他也就是中级水平。
自己可能一直以来都小看了吴安！姚文古看着眼前的饭想了想，问道：“当年他帮你找我讨要工钱，是怎么说动你的？”
林小然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回道：“他说他在这地方生活难以为继，把玉叶派过来为我做事，我分玉叶一半的工钱。”
姚文古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输在意气用事或者目光短浅上，我实在是小看了他，竟然计划如此长远。”
杨婶估计实在不忍看到姚文古情绪低落，安慰道：“家主以前说过，事情都是人做的，看清楚人很重要。问题是吴安这厮隐藏太深，也许他就是刻意欺瞒我们，我们怎么可能看得清楚。”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姚文古，反倒像是插了一把刀，姚文古更加低落地回道：“他并不认识小然，只一顿饭就大致摸清楚了小然的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