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律间猛地转头看他,唇瓣嚅动,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对上晏归热切的目光,律间只有呐呐的一句:“我不是他。”
“我知道啊,律间是凡人的律间,”晏归灿然一笑,移开了目光,眼角余光却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律间的反应。他的语气轻松又虔诚,“秦斐琢,那是天上之明月,心口之朱砂,凡人无可比拟。”
律间:“……”
“他其实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律间抿了抿唇,神色怅然。“他从来不知天高地厚,自恃天赋过人便什么都想去闯一闯。最终,害人害己。”
“他纵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晏归看着他,神色认真,一字一句都倾注了满腔爱意。
“在我心里,他只是当初那个踏月而来的清隽少年。”
律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晏归。
晏归也没有说话,只是端着茶杯慢慢品着,不像是在喝茶,倒是有一种喝酒的意味。
房间里有些寂静,除了俩人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
好一会儿,律间才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他配不上你的深情。”
“配不配,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晏归没有看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垂首低眉不知在想些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妄自菲薄的人。”
“你……”律间瞳孔微缩,有些意外,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人是会变的。”
“是啊,人是会变的。”晏归没有抬头,他一早就知道,律间就是秦斐琢。毕竟,整个梵珈大陆,他是最了解秦斐琢的人啊……
所以他的心到底是有多大啊?秦斐琢,字律间。知道这件事儿的人固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你走吧,”律间站了起来,“律间只会是律间,不会是其他什么人。”
话音未落,人已行至门口。
晏归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他低头看着桌上的两只空空的茶杯,神色莫名。
自那一天起,晏归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他住的屋子里也是空无一人。
律间知道,他走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自此以后,律间就真的只是律间,再不会是其他什么人了。
律间突然有些怅然若失,他不知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所幸,这样的情绪持续得并不久。
一夜过后,他又是那个淡然自若的律间。
北境
晏归一身白衣单膝跪地,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墓碑,像是在抚摸深爱的情人——尽管那只是秦斐琢的衣冠冢。
在那一世,我追逐不休,却始终求不得你回首。甚至,你从不曾知晓,这世间竟有我。
终于再见,你白衣翩然仍是谪仙,我血衣肮脏入眼不堪。
不变的,都是你踏月而来,入我眼间心上,乱我一池春水尚不自知。
谁让我,只是一厢情愿?
可是啊,送出去的一颗真心,不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
你不要,那我也不要了。
……
晏归捂住了半张脸,眼泪从指缝流出,落到冰原上,砸出一朵朵伤心花来。
“兄长曾让我学着放下,可是,”
“追逐了那么多年,你要我,怎么放得下?怎么……放得下啊?”
小雪纷纷扬扬,天地一片苍茫。
寂静之中有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
“阿晏”
听到声音,晏归胡乱地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冲来人露出勉强一笑。“兄长。”
“不想笑,便不笑了。”百里沫熙轻叹一声,看向墓碑上的刻字,只一瞬便移开了目光。
“还放不下?”
“怎么放得下啊?”晏归苦笑着反问。
“我其实——”
“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明心悦他,却从不曾站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