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城坐落在南边的海边上，海鸥会停靠在港湾等待人们的施舍喂食，海边的浪击打在石头上，发出阵阵响声，加上海鸥的啼叫，和即将沉到海底将远方的海上拉成一条直线的太阳，落日的余晖将这座小城衬托倒也算不上凄凉。
宛平城中有一少年，年龄不大十六岁左右，名叫李道喜，街边的算命瞎子说这个少年是个苦命的孩子，李道喜的娘亲早年是这城中出了名的卖茶姑娘，由于姿色艳丽生意到也不差。
可这卖花姑娘有一天却认识了位来这边陲小城打仗的将军，二人情投意合，一夜春宵。
可当太阳来临时身披皇命的那位将军，一个潇洒的男人，一个俘获了小城美人心的男人，留下句承诺便走了，此去一走便就是十六年。
而李道喜也就成了一出生就没爹的孩子，三年前李道喜的娘亲因思念成疾患了肺痨爷撒手人寰了，就留个这么孤苦伶仃的少年独活于世。
李道喜手拿三柱香摆在灶台上，这是街边那个算命瞎子教的祭祀灶王爷的法子，以求灶王爷老人家保佑自己在冬天的时候还能开的起灶。
李道喜虽算是个苦命的孩子，但倒也有些骨气，三年前街坊们想要接济施舍这孩子，东家给口汤，西家给口米的，虽吃的不好但好歹能活下去不是，可这位有些倔强偏执的少年偏偏拒绝了，说是自己有手有脚苟活下去不成问题。
算命瞎子看这少年竟还有这不受嗟来之食的骨气，便想着收了这个少年跟自己游街窜巷，占卜算卦，这不算是也有了个活计，可这少年竟说算命多了会遭天谴，宁可夏天跟着渔船出海打鱼，冬天进铁匠铺打铁，也不跟自己吃这口饭。
李道喜拍了拍手中的灰，这方才擦了擦这灶台，弄得手和脸上都是灰沉沉的。
“灶王爷，今年渔民收成不好我也没多少银两，买不起太好的香。等来年！我给您买好的，今年还劳您受累保我冬天的还能开灶。”
李道喜说罢冲着灶台鞠了三个躬。
李道喜虽算不上信鬼神，但看算命瞎子信誓旦旦的说他年轻时见过神仙，所以李道喜对这些还算虔诚，不过这灶王爷确实让这位少年在三个寒冬里至少每天都有口热饭吃。
收拾好碗筷，认真的将家里四角的灰尘都扫干净，李道喜是有些爱干净的，这一点跟娘亲很像，待家里总算是达到了李道喜心中的整洁程度，这才出了门直奔海港。
“出海啊”
算命瞎子自从收李道喜为徒无果之后，便将曾经流动的摊子固定在了李道喜的家门前。
“对，瞎子你今天又骗了几个钱？”
“不多，不多”
算命瞎子不讨厌这孩子，相反还有点喜欢这孩子的口无遮拦，至少不像别人一样明面对自己恭敬，背后不知骂了自己多少次骗子的人要好的多。
每回李道喜出海算命瞎子便也会吃上几天深海鱼，这鱼倒不是别人送的，倒像是菩萨，每天早晨便将一筐鱼扔在了自己的摊子前。
李道喜跟着出海的渔户叫王维之，坡了腿死了老婆，留下一个跟李道喜年龄相仿的女儿。李道喜听这老渔户说起他曾经也是大户人家，家里人在都城犯了事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避难，这难避着避着便就在这生了根，开了花。
李道喜三年前在海边想着寻觅些螃蟹贝壳之类的充饥，螃蟹没找到，倒是捡到了喝的烂醉被海浪冲上来的王维之，这王维之也算命大喝醉了还要跑到海里游泳，这游着游着便睡着了，这海神也是没有将他这条烂命收了去，反而用浪花将他送回了岸上。
待王维之酒醒后，便也算是收了李道喜这半个徒弟，隔三岔五的领着李道喜出海打鱼，也不给工钱，每回打完鱼回到海上给些鱼，让李道喜自己卖掉又或是拿去充饥他也不管。
王维之出海打鱼只捕捞一种鱼，这鱼生的丑陋，呲牙咧嘴像是猛兽，头上还顶着一个类似脐带的东西，王维之说这是深海鱼叫夜明，来自海底死者的国度。
每一百条里这种夜明鱼头上就会有头上长着类似夜明珠的发光珠子，头上长着这个珠子的夜明鱼是海底亡国死者的引路人，为死在海上的亡魂指引回家的方向。
王维之每抓到一条带珠子的夜明鱼便会兴奋的手舞足蹈，而李道喜则会点燃一根蜡烛放在船头，对着海面轻声说一句“我领你回家。”
这鱼不值钱，但珠子可在国都城内是抢手的宝贝，比那些夜明珠好的太多，也贵重难得的多。王维之将这珠子卖给与都城通商的铺子，也就能赚个五十两银子，但这珠子一旦进了都城一倒手便能卖个上千两，王之维付出的辛苦多，赚的油水却少的可怜，喝醉了之后也会咒骂一句：“钱都让那帮贪官吃进自己的狗肚子里去了。”
这夜明鱼贵重就贵重在出现的时间不规律，难寻觅，可王维之偏偏有专门的法子，知道鱼什么时间段出现，只要王维之张罗着打鱼了，那便就是能打到头上长着珠子的夜明鱼。
既然这鱼是引领死者回到岸上的使者，那可以被捕捉到的时间自然是夜晚，夜晚出海风险高海边的人都清楚，王维之这出趟海挣得银子够普通渔民辛苦俩个月了。其他渔民倒也眼红，可这风险太高，也没有王维之那本事能知道这种鱼什么时候出现，所以也就只有眼红的份了。
李道喜也想学一学王维之的这个法子，但王维之守口如瓶，有时候逼急了还会骂李道喜几句难听的话，时间长了李道喜也就不问了。
城小，人迷信，海上规矩多，自从上了王维之的渔船李道喜便了解到了很多忌讳，这海上晚上有时候会起雾，这雾里你会隐隐约约听到女人的歌声，老人说这是海里的鲛人用歌声引诱海上的人，待歌声你听的越清晰，就说明鲛人离你越近，你就成了鲛人的猎物，她们会敲响你船底的船板，待你好奇探头查看时，便会将你拖入深海。
李道喜每回出海自然是夜晚，别说歌声了连起雾都没见过，这王维之虽然讲这些故事的时候一脸信誓旦旦，可这一上船王维之便呼噜声大阵，睡得比谁都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