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升起,正皱着眉头把像半开不开的水似的光斜着洒下来。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说多无益。
海子无心看热闹,像穿过枪林弹雨的战场一样拐进桥头的路口。这条路很窄,破损的路面像极了卸完妆的女明星的脸蛋一样不堪入目。偶尔路过的车辆掀起道道烟尘,还真有点硝烟弥漫的气场。
他不觉有些饥饿,腹中咕噜噜的直叫,疲惫的脚步拖得地球都跟着打晃。
也就十几分钟,只见一片低矮的平房鸽子窝般的挤在一起,一条脏兮兮的短毛狗正在路旁的垃圾堆里刨着食,惊起的一群苍蝇正气冲冲的在半空中嗡嗡着不肯离去。
时隔境迁,没想到葫芦岛任何地方都变了,只有这里还依然保持着“贞洁”啊!
向右拐过一道弯走进了一个看似熟悉的胡同口,原来的那个公共厕所还在,只是用石棉瓦铺的顶早已破碎不堪,从里面发出一股刺鼻的骚臭味。
这时走过一位六十左右岁的老大爷,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黑的发紫的脸色透着耿直和倔强。
海子忙上前询问:“大爷,我打听个人?”
老大爷板着面孔用鼻子哼了一声:“谁啊?”
“周雨田您认识吗?他家住哪趟房我记不清了。”
老大爷顿时露出喜色:“老周啊!你是他啥人啊?”
“我是他外甥,从吉林来的。”
“外甥……哦!昨天老周还念叨说没接着你,没想到你自己找来了。”说着老大爷向胡同里指了指:“看见没?有电线杆子那趟,第四家就是。”
海子喜出望外:“啊……谢谢了大爷。”
老大爷捋着络腮胡子露出掉了两颗门牙的黑洞说:“谢啥,街坊邻居几十年了,回去告诉他下午我还找他杀两盘呢,臭棋篓子一个。”
海子快步向舅舅家走去,等到了门口只见朱红色的大铁门紧闭着,透过门缝向里观瞧,院子不大,左边的一所门房是新盖的,正对着大门的三间正房虽然老旧但依然窗明几净。
海子迫不及待的拍打门环高声喊道:“有人吗?大舅,我是海子啊!”
话音刚落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哎!是海子吗?”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哐啷啷大门打开,一位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的女人出现在海子面前,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看起来干净利落。
“舅妈!”海子一股酸水涌上眼窝。
舅妈上下打量着眼前憔悴不堪的海子心里一阵心疼:“孩子,你这是……你咋才到啊?没看见你大舅吗?”
“没啊!大舅他……”
舅妈打了一个唉声:“唉!昨天早上没接到你也不知出啥事了,你电话也打不通,你大舅就着慌了,这不一大早饭也没吃又去车站了。”
“路上是出了点事儿,昨天半夜到的。”
“半夜到的?那这一宿……”舅妈一脸惊讶:“先别说了,快进屋。”
刚要往里走,突然从西屋又蹦又跳的跑出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梳着一个吊起的马尾辫子,齐眉的流海顺着耳鬓飘下两缕长碎的头发,在嫩粉的腮边随风飘动着。
“哥你可来了,爸妈都急坏了。”小姑娘开心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海子一愣:“你是……米米吧?”
小姑娘嘟起小嘴说:“怎么连妹妹都不认识了?有你这么当哥的吗?”
“呵呵……十多年没见了,米米都长成大姑娘了。”
“你还知道啊,小时候还把人家……”
舅妈在一旁不耐烦的说:“还不叫你哥进屋歇歇,赶紧给你爸打个电话说你哥到家了。”
“嘿嘿!我这不是太想哥了吗?”说着挽起海子的胳膊就向东屋走。
海子卸下背包坐在炕沿上,浑身顿感轻松。屋子并不大,但很整洁,东墙角朱红色的箱柜上摆放着一台三洋牌的二十四寸彩电,那套箱柜虽然老旧却擦得铮亮,后来听舅妈说那还是和舅舅结婚时姥姥花了八十多块钱买的,如今都快成古董了就是舍不得扔。
舅妈在厨房忙着做饭,米米从西屋抱着一大堆小食品跑过来堆在海子面前。
“哥,你先垫吧垫吧,饿坏了吧?”
“哥不饿,你留着吃吧。”
“哎呀!你就吃嘛!”米米打开一袋薯片递过来:“必须都吃掉。”
海子取出一片放到嘴里:“嗯嗯,好吃,米米现在做什么呢?”
“我在百货卖化妆品,今天我正好休息,美伊黛知道吗?”
海子摇了摇头:“没听过,我哪知道那玩应。”
“韩国的,你看我这皮肤一直是用这个牌子的化妆品。”米米扭过圆圆的脸蛋小声说:“一套五百多呢,别告诉老妈啊!”
米米说完向厨房探了下头,吐着舌头偷偷地乐。大约二十分钟左右,舅舅推着一辆二八的红旗自行车走进院子。
“海子回来啦?海子!”
海子急忙迎出去:“大舅!”
“咋回事儿啊?连个电话也不打?”
这时舅妈走出来说:“先进屋让海子吃饭,有啥话边吃边说。”
舅妈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酸菜炖排骨,一家人边吃着海子一边把路上的经过一字一句的讲给他们听,只听得大家目瞪口呆。
“啥?哥还救了一个老头啊!”米米把眼睛瞪得溜圆一口饭还含在嘴里。
舅舅赶忙上下打量着海子:“孩子,你没啥事儿吧,没受伤?”
海子笑了笑说:“没事,我身体好着呢,就是裤子刮开个口子。”
“可苦了孩子了,一会儿吃完了赶紧睡一觉,下屋是今年开春新盖的,你来了就住那屋吧。”舅妈满心喜悦的说。
下午海子一觉睡到了三点多,起来开始洗漱,香皂、牙刷和毛巾都是新的,收拾已毕顿感全身一阵清爽。他来到上屋见舅舅一家正在包饺子,米米的脸蛋上还粘上了白白的面粉,活像个淘气的小花猫。
“哥睡醒了,晚上有饺子吃喽!”米米笑咪咪的说。
“嗯,看你这花猫脸。”海子帮米米擦掉脸上的面粉:“米米电话叫哥用一下。”
“自己去西屋拿,梳妆台上呢。”
海子刚一走进西屋,一股胭脂香味扑鼻而来,墙面上还满是韩国明星的海报。听说韩国是个打造明星的国家,就连一只狗的人气都能气死人。他在梳妆台上扫视了一眼,拿起一部小巧玲珑的银白色滑盖手机,仔细一看韩国的三星,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摆弄了一会儿竟不知怎么开锁。
“米米,怎么开锁啊?”
“上键加米字键。”
“哦!”
海子开了锁,赶忙从上衣兜里掏出蓝欣的名片,照着上面的电话号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