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发出,破空声响彻云霄。
“铮。”弯弓刺破葫芦的声音,唐相思站得笔直,看着那高飞的白鸽,等待着众人的夸奖。
众人看着白鸽高高飞起,即有畅快翱翔之意,就要开口夸赞,就见横空一支箭羽射来,恰巧射掉白鸽一根羽毛,白鸽受到惊吓,扑腾着摇摇欲坠。
当即所有人面色一变,除了那白衣胜雪的公子哥儿端着平静,仿佛已经预料到会横生枝节。
那箭羽没停,直直射向一个葫芦,葫芦应声而碎裂,一只白鸽飞出,比之摇摇欲坠的那只白鸽要得意许多。
唐海文内心一紧,直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陈柳儿赶忙走至唐相思身边,拉着往后退。
“不知是何人在此……”
“是我。”清冷的声音响起,又带着凌厉直接打断了唐海文的话。
原本何垣还在幸灾乐祸,听见这声音,顿时和众人一起看向院门,同桌的景棠见他这番模样,不由也转头看了去。
天空晴朗,女子一身丝绸质的黑衣,将那小脸显得光白,一步步走来,像是走在人的心上,待走近了看清模样,眉目如画,气质绝尘,众人感叹,好一位清冷无双的女子。
清冷的声线徐徐说着,“我是相见的朋友,唐家主不认识我,我想相见也没在任何人前提起过我,顺着院墙走至这院门口时,恰巧抛来一弯弓箭羽,我顺手接了,遂听到唐二小姐说为表达相思之意,第一箭由她来开,我却是不依。”
女子走至近前,所有人都心神一晃,总觉得这女子的面貌有些熟悉,但却没什么特征,寻不到那熟悉之处。
而唐家人此时瞪大了眼镜,像是看到鬼魂一般不可思议。
景棠也摸不透心下的熟悉感,看一眼何垣,却见何垣对着他点了点头,眼神微闪,再看向女子听她细说,“我是江湖中人,一次偶然中遇到相见,相见性情大方,坦荡悠然,倒是与我志趣相投,当下便结交了,可惜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再听到她的消息时,却是她早已亡故了。”
唐相见站如青松,面容平静,一双清眸凉凉的扫着唐家人,“不知唐家主可否告知相见死因,也好了我一段心结。”
唐相思和陈柳儿一前一后馋着唐海文,内心掀着惊涛骇浪,更别说此时腿脚虚浮的唐海文。
“是,是应当的,就是我能否问一句,姑娘姓甚名谁?”唐海文思绪平复了许多,但是细听这话,还能听到他语节的颤抖。
唐相见眼里闪过嘲讽,在第一殿里修习三年,自己的模样有了变化,若说以前是清纯芙蓉貌,那现在便更具有妖艳毒花面,无丑,只是小小的改变了骨相。
“我姓秦,年纪与相见一样,芳华十八,说巧不巧,我的容貌与相见倒是有七八分相似,”说到这里,唐相见幽幽的扫向那两女一男,一家三口,颇有些讽刺的开口,“唐家主可莫要认错了。”
陈柳儿接受到讽刺的眼光,内心火起,奈何姨娘身份发作不得。
唐相思却是再难忍了,装着落落大方道,“原来是秦姑娘,既是姐姐的朋友,刚刚那一箭,我便不追究秦姑娘的错处了,至于姐姐的死因……”
清雅的声线染上怜悯,面上带着不成器的感叹,“姐姐的外祖父秋启,前任丞相借着父亲皇商名头认识了一位盐商,后利用官权之便,与盐商往来寻利,几年下来,谋得了暴利,这事情被主母发现,却帮着隐瞒了起来,后来被我爹偶然发现,为保全家中清名,上报给了朝廷,可惜朝廷还没动手彻查时,却发现那盐商是别国奸细,眼见前任丞相已经暴露,那奸细便在一夜之间血洗了秋丞相府,姐姐当时在宫里,听得这件事,立马出了宫,却被埋伏在路上的别国奸细一箭穿心,她身下的马儿受到了惊吓,竟是发了狂跑出了城,东冲西撞的跑到了悬崖边,没有停歇的跑落下了悬崖。”
听到这里,唐相见眼里的讥讽几乎要将唐相思吞噬,那故作怜悯的姿态,真真是恶心至极,嘴里是她的死因,说的却多是她外祖家犯了怎样滔天的罪,身上摆着的姿态,都是做给她看的落井下石!
“呵,相见与我是至交,算起来我也算是你一半长辈,不过射了一箭何必如此小家子气依依不饶,更何况比的是谁的白鸽飞的高,我射的是葫芦,又不是唐二姑娘的白鸽,在这里斤斤计较什么,说不追究,却还要说出来,显得自己多大度似的。”
唐相见摆着轻蔑,看着唐相思那个小人,冷冷开口道,“我记得她还有一位母亲,和一个弟弟,怎么今日如此重要的场合未见?还有,丞相府被血洗,朝廷必定是出手彻查了的吧。”
陈柳儿将唐相思拉到身后,这三年来,相思仗着自己是唐府唯一的血脉,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自己再不开口,女儿的脾气就抑制不住了。
“夫人在得知大小姐掉落悬崖这个消息之后就暴毙了,至于小公子也在那一夜之间消失了,据说是被那奸细给掳走了,朝廷得知这些事情之后已经来不及了,命令了大理寺彻查此事,可惜奸细早已把所有的证据销毁,查不出什么来,于是这桩事成了一桩悬案。”
陈柳儿温声细语的说完这一切,就拉着唐相思站到了唐海文身后,乖巧温顺的样子让唐相见眯了眯眼,她的存在感,在她的印象里,太低了。
母亲身死,她在第一殿的时候就知道了,当时的愤怒痛恨让她身上积满怨气,无**回,至今想想母亲年不过三十,一向身康体健,自己死的第一个晚上母亲就跟着去了,自己怎能不痛恨,这是骨血之痛。
可惜现在不能表现出来这滔天怨恨,她还要打听二弟的下落,她要在不多的时间里找到他,解决好这一切,好好的陪他一段日子,安排好往后的生活,她才能安心的走。
“咳咳,秦姑娘远方来是客,既来参加小女的奠礼,便落座吧。”唐海文用着一家之主的口吻,对着唐相见可以说是大度有礼。
“这儿这儿,秦姑娘这儿,我这儿有空座。”何垣爽朗的叫唤着,唐相见转头一看,是昨日见过的少年,不假思索,提步走过去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