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杨沅姝的及笄礼如期而至。
小武氏处理家务,迎来送往都不想带杨沅清,杨沅清乐得清净,不去凑这个热闹。
因杨沅清作为杨沅姝的笄礼的赞者,衣着打扮上既不能失礼,又不能抢了杨沅姝的风头。
故而一大早,主仆两人起床选衣裳。
杨沅清回京不久,女装不多,大多是长袍,好在碧儿周全,在知道要回府参加杨沅姝及笄礼的时候就去绣房定做了一身。头一日将将送来。
杨沅清一直觉得自己不适合穿得太粉嫩,所以碧儿特意嘱咐绣房做了一身浅绿的广袖长裙,笄者加红衣,她作为赞者穿绿衣,取绿叶衬红花之意。
杨沅清常常感念碧儿周全办事周全。
试好了衣裳,东厢那边也有了动静,片刻之后,杨沅姝使人送了今日的礼服来。
“我们三小姐说,怕大小姐回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今日穿的礼服,便让奴婢送了一身来。”
杨沅清扫了一眼,是嫩粉的纱裙,质地轻盈。可惜她自知皮糙肉厚,没有天人之姿,穿成这样只怕和杨沅姝站在一起,立刻就相形见绌了。
杨沅清不想与谁争奇斗艳,杨沅姝这些小手段她也是一笑置之。
“替我谢过三小姐,放下东西回吧。”
来人走后,碧儿理着送来的衣裳来来回回看了两遍,确认完好无损:“衣裳是好衣裳,比咱们这件赶出来的要精致华丽许多。小姐要不要穿这件?”
杨沅清在为数不多的首饰中挑挑选选,眼都没抬:“收起来吧,我穿得太精致华丽难免会显得喧宾夺主,下次有机会再穿,也不至于辜负了三妹妹的一片心意。”
碧儿如言替杨沅清把衣裳收进柜子里。
用过早饭,客人陆陆续续到达,东厢里,杨沅姝的两个手帕交围着她帮她挑衣裳,几人闹作一团。
杨沅姝嘘了一声,指了指主屋。
“小声些,大姐姐好清净。”
闻言,两个手帕交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洪姑娘不解道:“她虽是元妻所出,但你也是嫡女,何苦受这窝囊气,她一回来就占了你的院子。叫你住在这东厢受苦,你看看你屋子里的摆设,哪里像知道嫡小姐该有的。”
洪姑娘是洪御史之女,嘴上功夫了得,说话时又没有避讳,杨沅清耳清目明,在主屋把她的话尽收耳底。
此时,杨沅清终于明白杨沅姝为何搬到东厢,还给主屋添置了不少东西了。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杨沅清手指收紧,捏碎了手里的茶盅。
自打她回京以来,路上截杀,在婚事上搞小动作。小武氏母女对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步步算计,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抹黑她的机会。
这样的手段虽不能真伤到人,却很让人厌烦。后宅的手段,总是杀人于无形。
主屋的动静东厢听不到,但杨沅姝还是让洪姑娘小声些。
“你误会大姐姐了,这院子本就是她的,她回府了,院子自然是要还给她的。”
洪姑娘愈发替杨沅姝不忿:“不过是个院子,这府里又不是缺她一个院子。她离京几年,你就在这院里住了多少年。她怎么就非得这个院子不可?做姐姐的一点也不友爱妹妹。”
洪姑娘抱怨了一通,被一直在一旁旁观的柳姑娘劝住。
“你少说两句吧,好像谁不知道你嘴得一样。不过阿姝也是,你也太窝囊了些,被人欺负成这样。我家那大姐姐,便不敢在我面前摆什么长姐,元出的架子。”
柳姑娘是兵部尚书之女,父亲官居高位,她也左右逢源,在一众贵女中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柳尚书在发迹之前曾娶过一个妻子,但入朝为官之后,为了前程又娶了当时老尚书的女儿。元妻知道此事也闹过,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她终究拜在权势之下,不过两年便郁郁而终。
柳尚书的元妻也曾给他生下一儿一女,儿子满周岁后便生病夭折,女儿倒是顺利长大,但在家里一直说不上什么话。
年前,为柳尚书的仕途计,在家里安排联下了姻,出嫁时也没掀起什么风浪。
柳姑娘说起自家长姐,杨沅姝便想起主屋的杨沅清,以及远在边关的杨远昭,心头有些不快。
“算了,不谈这些了,她是姐姐,我让着她一些是应该的。”
柳姑娘不屑的嗤笑一声。
“你就窝囊吧!你今日笄礼是大好日子,你就管开开心心的,等会儿有机会,我们帮你讨回公道。”
杨沅姝分心去挑首饰,似乎没听清柳姑娘说了什么,嘟囔着应了一声。
午时许,宾客陆陆续续到齐,宾者,赞礼等人也都做好了准备。
杨沅清也陪着杨沅姝去了后花园。
将军府的宅子是圣上御赐,后花园占地广,加上小武氏心思奇巧,院子里不少奇花异草,整个京城谁不想进将军府一观。
杨沅姝的笄礼便在后花园办。
去后花园的路上,杨沅姝的两位手帕交对杨沅清心怀敌意。小姑娘再有心机也不过十几岁,情绪藏得不好,杨沅清一眼便能看出来。亦或许是她们不想对杨沅清掩藏。
杨沅清也不往小姑娘跟前凑,不远不近同行。
到了后花园,主人,宾者,赞礼皆已做好准备。
宾者由武大夫人担当,她是侯夫人,夫妻和美,育有两个儿子,也算是福禄双全之人,又是杨沅姝的舅母,由她做主宾合情合理。
赞礼者由洪御史之妻担任,赞者便是杨沅清了。
杨沅清随着杨沅姝一起给几位长辈见了礼,小武氏带着杨沅清和几个长辈见了面。
都是武家的外孙女,当年武灵又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在京城贵妇圈里人缘不错。
见到杨沅清,不少贵夫人都或真或假的感慨两句。
“这孩子真有当年你娘的风范。”
武灵走的时候,杨沅清已经记事。虽然如今母亲在她心里已经成了一个模糊的幻影,但她很清楚,她和武灵当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但到底是长辈们一番好意,杨沅清厚着脸皮受了,铁骨柔情,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在长辈面前是温顺的晚辈。长辈们对她印象倒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