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知意觉着心里难受,不想让阿嬷和弟弟看出来,晚些时候让阿嬷哄着知深睡觉去了。自己举了盏宫灯,披上大氅,悄悄踱了出去。
正是梅花开的季节,此时去观赏也是别有一番趣味。慕知意的靴子踩在雪里,留下浅浅的脚印,昏暗的宫灯在雪地里印下小小的黑影。慕知意莫名觉着心中一阵愉悦。
到了梅园,宫里的红梅素来闻名,只是不知为何宫里的梅花总是被宫外的开的晚些。枝头上立着一个个粉粉的花骨朵,白雪点白了花间,一个个花骨朵间点缀着一两朵微微展开的花朵,看上去像极了娇羞的姑娘。慕知意举起灯来,靠近花朵,小小的雪花化在灯罩上,融在花间,慕知意浅浅一笑,静谧的美好。想起母亲也喜爱早梅。
雪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慕知意赶紧拿大氅盖住了宫灯发出的微弱的光,她可不想让人看见她半夜还出来逛。思量着应该是守夜的宫女路过,一会子便走了。
“还能是谁啊,不就是懿华宫那位主子。”
“皇子回宫却从不听闻宫里有说过懿华宫娘娘的事呢。”
“那是皇上换了皇宫里的宫女,我们这些新来的哪里知道,我也是从老公公那边听闻的。这事说起也是在令人惊诧,这懿华宫娘娘竟是如此之人,难怪皇上要冷落两个皇子。”
“姐姐快与我们说说。”
沙沙的声音过去了,慕知意听到了关于母亲的话,她所要说的事,她也不知道,她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知道为何父皇要冷落他们姐弟俩这么久。
慕知意悄悄地跟了过去,那几个宫女寻个假山处,躲起来悄悄讲着。慕知意寻了隐蔽的地方,听着她们谈论。
“话说当初懿华宫娘娘是原是与当今皇上,前太子一起长大,当今皇上以太子位换来与懿华宫娘娘婚事,只是懿华宫娘娘的母家依旧是太子一党。当年太子一党谋反,东窗事发时,太子被关押,一众党羽俱是伏了法。懿华宫娘娘一族九族净诛,当今皇上以懿华宫娘娘已是王府之人保下命来,并且嫁入王府,剩下一女婴,但是你猜如何——”
一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不敢出大气,想不到净有如此像戏文里的事。众人拉扯着那讲故事的人,让她继续讲,她却支支吾吾,吊着众人的胃口。
慕知意听着,她只觉得父皇是爱极了母亲,若是说以太子位换取母亲母族势力倒是情有可原,但是株连九族之时,父皇还是保下罪臣之女的母亲,这是在令人热泪盈眶。
慕知意听得入神,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此刻那人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拉住慕知意。
慕知意一惊,来不及惊呼,便要跌下假山,幸而那人一把拉住了她。
原来是燕南书。他一脸喜色地看着她。
假山里的人还在热火朝天的讲着,慕知意伸手拦住燕南书要说话的嘴。仔细聆听里边人要揭示的秘密。
“懿华宫娘娘一女婴,那时懿华宫娘娘嫁入王府不足十月!”
山洞里的人面面相觑。那人继续说:“听说是前太子的——”
话未闭,慕知意只觉得脑子里一片天旋地转,双脚发软,燕南书一把拉住她下滑的身子。
“懿华宫娘娘不死心,生下皇子后竟下毒毒害——”
“住嘴!”燕南书大吼一声,却来不及那几句话落入慕知意的耳中。
慕知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后边数十个护卫冲进去把山洞里嚼舌根的人拖了出来。
宫女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前灯火通明,那一抹明黄色一挥手,那群人就被哭天抢地地拖走了。
那人看了下燕南书怀里的慕知意一下,道:“送公主回宫。”
——————分割线————
炉火烧得热烈,木炭发出细微的声音,喷溅的火星在壁上弹了回去。阿嬷在殿里踱着步,燕南书已经把方才的事情告诉她了,等慕知意醒来,肯定要问她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现在只能独自懊恼。
燕南书看着还在昏迷的慕知意,有些东西拦是拦不住的,只是梅想到这么凑巧。从凤栖宫出来时,时候有些晚,打算回住所时,碰巧遇见皇上,皇上让他一同去了梅园。那时他正和皇上走在前头,皇上说以前要有个人喜欢早梅。踱着步,俩人远远看见不远处假山上,有一盏细微的灯光,他一眼望过去,觉着有些眼熟。走进些他才知道时慕知意,他心中一喜,对皇上道:“那是三公主。”
皇上一顿,说道:“去叫过来吧。”
燕南书有些欣喜,他为慕知意能见到父皇感到高兴。
只不过他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皇上大怒,头风复发,皇后侍疾,太医都在大殿候着,所以他才能有机会守在这儿,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很难受。
慕知意做了一场梦,令人惊恐的梦。她梦见母妃在父皇的茶里下毒,父皇暴毙而亡,母妃被凌迟。她很想逃避着一切,却怎么都挣脱不了这种恐惧感。
燕南书看着慕知意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眉毛几乎拧成一条绳子,她颤抖着身体,双手不安的扭动着。
“知意,你怎么了?”燕南书慌了,他摇晃着她的肩膀,他想要唤醒她。
阿嬷也赶忙小跑过来。
慕知意猛地从梦中惊醒,燕南书紧紧抓着她的手。
慕知意一脸茫然看着燕南书,大梦初醒,眼角冒着泪花。
慕知意看到阿嬷就忽的什么都想了起来,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她快抑制不住了。她多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就像那场梦一样,醒来就好起来的。
她急需知道一个真相。
她伸手猛地抓住阿嬷,几近哀求道:“阿嬷,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自打母妃去世以后,慕知意一问及母妃,阿嬷都闭口不谈,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阿嬷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
“你说呀——”几近声嘶力竭,不再去抑制放声大哭了起来,她到底算什么!
燕南书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说:“慕知意,你可以什么都听,但是你不能什么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