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来乐一字一顿道:“这是我家,我是李来乐,他妈的苍龙帮年青一代第一人,吞吐云龙李来乐,杂种,你惹错人了,看掌!”
脚步叠踩,双掌推出,极缓慢的拍出三掌。
那人面色郑重,双手连晃,变幻出数十个复杂手印,但听乒乒啪啪,响声不绝,都拍击在对方掌上,看似三掌,却好像有三十掌,三百掌同时交击。
一道黄影闪动,戳过来人脸颊,竟然碰到了他的大板牙,发出一声脆响,那人向后跳开,摸摸大牙,面色忿怒,舔舔嘴唇,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哼了一声,转身回来。
李来乐的那杆烟枪,被那人拨回,插入胸口,他定定的站着,看向夫人,又看向儿子,张开嘴巴,想说什么,一股血流,顺着嘴角淌出,然后叹了一声气,露出满足的笑容,朝后倒去,就此毙命。
这位少年得意,中年失意,大半生落魄潦倒的苍龙帮总教头,在死前的那一刻,终于重现昔日辉煌,硬气了一把。
李夫人嘤咛一声,又再晕倒,摔在地上,李齐浑身哆嗦,就要前去察看父亲,肖易心中一动,勾脚踢动,果然将李齐绊倒。
他往前摔出几米,弄得满身尘土,连滚带爬的起来,哭叫着扑向父亲。
那人见他浑身肮脏,皱眉让开,任他交臂而过,才走向肖易。
肖易早将腰间的青翎刀拔了出来,双臂托着,毕恭毕敬的呈上,“前辈请看,这是那把宝刀,是一个叫肖易的小子所有,锋锐无比,我有些眼馋,巴巴的赶来,前辈若是有兴趣,这就送你,送你了。”
那人微一点头,似是赞许肖易会来事,接过了刀,拔刀一观,又向肖易露出笑容。
肖易心中一紧,却只好陪着笑脸,连连点头,极殷勤的做出请的手势。
那人随又刷的一声,还刀入鞘,往肖易怀中一扔,向他看也不看,转身走了。
走得干净利落,就好像突如其来,诡异无比。
肖易心中砰砰乱跳,咬牙思忖片刻,还是走上前去,相跟着那人,出了院门。
临去时回头一看,李夫人悲痛过度,还在昏晕,李齐没了分寸,在屋子里来回奔走,一会儿走近母亲,大声呼喊,一会儿又去推动父亲的尸体,哭叫着盼望父亲重新活转来。
那双伤臂,在身前扭曲摆动,他也顾不上先来收拾。
肖易心生感慨,轻叹一声。
这人经此劫难,不知道会不会就此成长,变得更有担当。
刚才若非他绊倒李齐,被那人迎面撞上,断然难以活命,因为,肖易从那人身上,感受到杀机浓烈,还有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定然先前曾经见过,给与他刻骨铭心的印记,没齿难忘。
再加上那副装扮,很容易推断出他的身份,灵修宗宗主,龚云起。
除了灵修宗的人,也不会有人追查一个死人的佩刀,灵修宗的人,追查青翎刀,自然另有缘故,甚至都不是为了查找申空山的死因,为他报仇,而是找回灵种,索要里边内容。
甚至,向他索命。
料想龚云起残害无辜,不知害了多少性命,但对于在自己魔爪蹂躏后还能恢复神智,还惹出了不少祸事的幸存者,想必如芒在背,绝对不会放过性命,任其坐大。
正因为想到了这些前因后果,肖易才果断否认自己的身份,乖乖交刀,主动认输。
这样一来,那人只当他是贪生怕死之辈,就不会再有怀疑。
常理来说,也不该怀疑,毕竟肖易曝尸荒野,人尽皆知,若非有心,绝无可能料想到,这蒙面人就是肖易。
夜色已深,街上行人寥寥,对面的逸翠楼张灯结彩,传来丝竹弦乐,欢声笑语,却衬托得这边更加清寂。
龚云起缓慢踱步,投下的背影在街心上越拉越长,像是扭曲的幽灵。
逸翠楼的红灯笼下边,走出一名胖子,迎了过来,向他低头弯腰,说了几句什么,向这边一望,显出脸容白胖,满是油腻,他贼眉鼠眼,衣领上插着一柄折扇,正是竞争失利,被逐出苍龙帮的金钱豹。
肖易心中一凛,又向后退开,准拟离去。
有了这个金钱豹的影踪,便不怕跟丢了龚云起。
跟踪龚云起,是千里走钢丝,危险至极,而且他身法神速,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容易跟丢,但现在既然知道金钱豹不知怎么,跟他混在了一起,成为了他的小跟班,那就好办。
岂知他怕什么,来什么,刚萌生退意,就听龚云起说道:“那位好朋友,一起来谈谈,不是更好吗?”
倏然转身,面向这边。
肖易知道是自己心跳不稳,情绪出现波动,竟然被他敏锐感知到,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为了显出诚意,索性将蒙面黑布也一并取了下来。
面对这样的厉害对手,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反正是糊弄不过去,被他掌法卷过,吹掉黑布,还不如自己主动去掉,至少显得落落大方,坦坦荡荡。
显现出来的,是一张鼻头硕大,颊上有痣,胡子蓬乱,看不出具体年纪的丑陋面孔。
金钱豹微感诧异,向他上下打量,肖易心中打鼓,神情僵硬,朝他笑笑,却见金钱豹随即又转向龚云起,小声道:“前辈,那人就在这里,他和青竹帮的帮主马步遥,二当家的阮二,一起在这里喝花酒,言谈甚欢。”
“很好,我们这就过去吧。”
龚云起赞许的点头,金钱豹能得到他的允许,似乎深受振奋,兴冲冲的头前带路。
肖易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落地。
暗自庆幸,幸好是他够机灵,追来之前,先溜回到李夫人的内室,用她的胭脂花粉,面团酱油之类,简单化妆,做了一些伪装,否则的话,当场被认出,哪里还有命在?
临街的窗口开了一扇,一人撑出半边身子,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跟着马爷,当真是吃了豹子胆,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脸上疙疙瘩瘩,酒糟鼻,左臂用白布包着,悬吊在颈下,右手腕也包着两块甲板,敷满膏药,正是青竹帮的二当家阮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