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力降十会,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花巧,都变得无足轻重。
肖易见他性命相搏,有些懵了,但这时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无计可施,只好咬紧牙关,双臂相交,硬接来掌。
刹那之间,眼中仿佛映射出许多彩线,曲折流动,围绕身前。
肖易恍惚间想起,这是灵种中所记载的武功,他一直看不懂,这时忽然浮现,仍是似懂非懂,但却心中一动,觑准了曲线的空档,往右前方微微侧肩。
就这么稍微倾侧肩头的功夫,或者幅度连寸许都没有,却让李来乐心中剧震,深感困惑。
似乎是无声之间,肖易左臂震得粉碎,右腕也脱臼,胸前如遭大锤轰击,身体轻飘飘飞起,像风筝一样向后飞出,撞倒山墙,落在院中。
李来乐身形连动,恍若一阵青烟,随后追去,右掌再次拍下,却见肖易身形滑溜,落地后便弹跳而起,不向后逃窜,反而再次迎向前来,撞入他的怀中,这样杀入门户,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却消解了不少力道。
肖易跌跌撞撞,像个醉汉一样,向前抢出几步,喷出一道血箭,染红地上,随即一个前滚翻,借势往前扑倒,落地时四肢据地。
左臂本就骨折,伤处接触地面,疼痛钻心,右腕借力一按一掀,却也趁机回复原位,能够正常使力。
他就像青蛙一样向前窜跃,来到屋中,身体缩到李齐后边,短刀抵住他的后心,斥道:“不准动。”
李齐吓得四肢瘫软,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李夫人刚刚醒来,就见到这样一幕场景,尖叫一声,向肖易苦苦哀求,连声求饶,一边埋怨李来乐,不让他慢慢靠近,“不要过来了,儿子在他手里,会没命的!”
李来乐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继续前来,好像没将儿子的性命放在眼里。
李齐这时候才真的惊慌,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看向父亲的眼神,就好像求助的小兔子,无辜又可怜。
肖易却在他的背后,大口的吐血,心中叫苦不迭。
被内敛境高手连拍两掌,即使肖易奇遇连连,关键时候,运用那种钻空子的古怪功夫卸去一些力道,体内有充沛灵能缓冲,让他保住心肺,暂时有一口气吊着,不至于立时昏死过去,却也到了强弩之末,再无半点多余力气,这时扑到李齐背后,实在是无奈之举。
他身体酸软,靠着惊人的毅力支撑,才能保持站立着不向前扑倒。
能握着刀柄,已经是竭尽全力,绝对无力作势抵刺,只要李齐胆敢往前迈出半步,他就只能干瞪眼,让短刀落地。
若是李齐能回身,随意一巴掌,就能打得他哭爹喊娘,疼得满脸都是鼻子泡,就像刚才他打李齐一样。
他只是仗着刚才余勇,暂时吓唬住了李齐而已,但他吓住了李齐,却绝对吓不到李来乐这只老狐狸。
心中暗自懊悔,孤身来此,真是看轻了天下英雄,太大意了。
这李来乐也真是的,不过是抢夺一把宝刀,打了他儿子两下,他犯得着这样拼命吗?
连连赔笑,道:“总教头,我只是看中了这把刀,既然你也喜欢,我就不打扰了,呵呵,实在不好意思,打断了你儿子的两个手腕,可是,你也打断了我的小臂,咱们一码归一码,两清了,我这就告辞,滚出贵宅,你饶了我吧,如何?”
李来乐一怔,这人刚才酷烈冷静,手段高明,一副年轻有为的高手做派,怎么忽然间变成了这副窝囊讨饶的模样,正要说话,就听一个声音响起,“巧了,我也是为了这把刀而来。”
一人从外边走了进来。
他嗓音尖细,好像是个女人,身形瘦高,走路来随风摇摆,也好像弱不禁风,随时会被风吹走一般,身后的披风软软垂下,将他的细弱身躯裹得严实。
室内的烛光摇曳不定,映出他脸色白皙,眼睛很大,嘴巴微张,露出里边的大门牙,真如两扇门那么大,鼓出下唇。
他缓缓走了过来,身法迟缓,不显山露水,竟然看不出是什么修为。
李来乐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听若未闻,朝肖易走去,步法却坚定起来,每一脚踩下,几乎都要深入地面,发出噗哧轻响,地上的青砖碎裂,往两边迸开。
肖易心中一寒,知道是他运用全身劲力,都贯注到了双腿之上。
百步穿杨,本来是一种是轻功身法,专走轻捷迅猛的路线,但他这样举轻若重,却是将功法练到极致,返璞归真,又发挥到了反向的极致力量。
等他蓄力满了,发射出来,蓄之既久,其发也烈,那定然是雷霆万钧,不可阻挡之势,以自己现在这副半死模样,没有丝毫悬念,会立时四分五裂,一命归西。
当即低声道:“喂,告诉你爹,快快停手……”
一边扬声道:“何必呢,何苦呢,总教头,你我有怨无仇,小小的误会而已,大可不必这样生死相见。”
一边放开李齐,站起身来,双眼蓄满尽可能谄媚的笑,又挺胸凸肚,一副坦荡荡,无所畏惧的模样,巍然直立,气势磅礴。
只是双腿微颤,带动着嘴唇哆哆发抖,额头上几溜汗水,滴滴答答落在蒙面黑布上,又顺着鼻尖被吸到嘴里,正快布都被汗湿,颜色更深。
显出他内心恐惧,害怕到了骨子里,那一副无畏的模样,完全是硬撑场面。
面对儿子的低声哀求,李来乐也不置可否,只是神情坚毅,继续前行。
那大板牙轻笑一声,道:“就是嘛,小小误会,搞得这么血腥,何必呢!”
大步上前,步幅既大,步速也快,瞬息间越过李来乐,挡在他的前面,便如寻常走路,超过了一个路人一般,左手随后一挥,与李来乐双掌相交,李来乐身形一顿,继续前行,那人却猛地往前抢步,险些扑倒。
他的斗篷蓦然张开,有如孔雀开屏,苍白的面孔显出几分诡异的红色,咦了一声,这才显出几分狼狈,猛地回身,直视李来乐,尖声道:“你有什么毛病,当真找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