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绵绵秦岭中段,繁华长安南畔,有一山名终南,其上为道家圣地——重阳宫
重阳宫中的道士,可并非只知炼丹画符,求道寻仙,亦有一身斩妖除魔的好武艺,便是烧炉的小道童,也粗通拳脚。却问为何,但因这重阳宫是武林泰山北斗全真教驻地。
全真一教,自创派于今不逾百年,弟子止于三代,但已可和千年古刹少林寺相提并论,一者开山掌门王重阳是昔年抗金义士,江湖名望甚高。二者张三丰张真人武功独步武林,是为不世出的武学奇才。三者其二代弟子武功高强,能够承前继后。
而二代弟子十六人中,文采武功又当推两人为首。
一为开山大弟子卓人清,内力深厚,见多识广。
另一为张三丰三弟子东方曦,剑术通神,聪敏灵慧。
这二人不仅天赋出众,都还异常勤勉,每日闻鸡起舞,在众弟子都熟睡的时候,便觅个佳地,参研武功。日久天长,两人总能碰上面,如此一来二去,就有了深厚交情。常常约于圭峰练武,无论三伏数九,风雨无阻。
寒来暑往,正九月深秋时节,明月高悬,圭峰之上瀑布枯竭,涓涓细流映的月似碎成玉片般,跌在了河中,倒照树林,显出叶影纷飞,落叶本就缥缈,这影隐隐绰绰,时常又云飞过遮住,便更显的诡谲了。
满天落叶影里,模糊的似可见两个人各持一柄轻剑,闪闪摇摇,也看不太清,不知是什么精妙招数,倏合倏离,时而剑随行于叶影之间,时而人又隐于树影当中,若有人看到,或许会以为这乱影是许许多多的小鬼自冥府出来了吧!
只见两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斗了许久,不分胜负,直到东方白日浮出,此时天较之前更明澈了,方才看清两人样貌,原来是两英气勃发的少年道士,手中各持木剑,头后挽了个发髻,毫无疑问,就是卓人清和东方曦了。
一人年长一些,穿着一身白色道袍,虽尚十八九岁的年龄,却显得成熟稳重,剑招一板一眼,便是卓人清了。
另一少年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稚气未脱,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剑使得不着痕迹,如天马行空一般,无疑是东方曦。
两人手持的是木剑,却隐隐有破空之声,足见内力深厚,又斗了半晌,东方曦额头冒出点点汗珠,身法纵跃远不如前,说到底,他的还是少练了几年内功,内力修为不如卓人清,如此斗下去,落败是早晚的事。
卓人清显然看出来了这一点,横剑胸前,借势退开,道:“曦弟,这一次又是平手,歇息会吧!”
东方曦勉力点了点头,舒了口气,驻剑于地,方觉短衫已经湿透了,山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哆嗦,浑身一喊,却因嫌道袍拖沓没有穿出来,一时也无衣可穿。
正冷时,背上突然一重,一股暖意传来,原来是卓人清将其道袍褪下,披在了他的身上。
东方曦牙齿打战着道:“大……大师兄,不用了。”
卓人清笑道:“我没出你那么多汗,倒也用不上,你就穿着吧!少年英雄会将至,你若是感染了风寒,不免要与冠军失之交臂了。”
东方曦只得披上大衣,道:“我那里能夺得冠军,若不是师兄刚刚喊停,我已败了,此次少年英雄会必是师兄折桂。”
卓人清谦道:“愚兄不过虚长几岁,若论天赋努力,自愧不如,再者说丐帮少林皆有青年高手,委实难说花落谁家。”
东方曦笑道:“到时一比就知道了,不过辰时将至,若再不下山,恐怕师父要怪罪了。”
卓人清一拍脑门,道:“我倒是忘了今天师父召集我等要议事,快快下去。”
正此时“咚”的一声晨钟敲响,余音袅袅荡在深山当中,惊起飞鸟,两道白影伴飞鸟穿梭在林间,转瞬就到了重阳宫。
此时二代弟子已到了十之八九,分重阳弟子和张三丰弟子两列排开,待他二人分别入队后,张三丰四徒庄人俊又匆匆赶到,王重阳颔首道:“都到齐了,今日召集你们,是要宣布去参加少年英雄会的人选。”
庄人俊大声道:“掌门师叔,不用在此耽误时间,直接让卓师兄和东方师兄出发吧。”
张三丰愠道:“人俊,你此话讲得,似乎我们有所偏担了。你若是不服,自然可以和他们两人比试才思武功,怎能在这里冷嘲热讽。”
庄人俊恭敬道:“是”实则心里连声冷笑,暗想:“明眼人都看的出你这老头子素来偏爱东方曦,谁知道有没有暗中传他两手真功夫,不然他不过大我几月,武功怎高出这许多。至于大师兄,身为开山大弟子,必有师父密授。自诩名门正派,暗中搞这些勾勾当当的东西,可真是好笑至极了。”
王重阳见他不吭声了,续道:“我意是派卓人清和东方曦去,但这重阳宫非我一言堂,故召集大家过来,如果谁觉自己武功高于他两人,自可以站出来挑战,也权当是考较你们的武功进境了。”
他话音一落,右首男子缓步走出,抱拳向东方曦道:“东方师弟,愚兄虽知不是贤弟对手,但自衬近日也有些进步,请指教。”此人是张三丰大弟子,宋远桥,内功精湛,善使绵掌。
东方曦回礼道:“二师兄过谦了,应是小弟请你指教才对。”
张三丰取了两柄木剑扔过来,笑道:“哥俩也别谦虚了,比过再说。”
两人伸手接过木剑,宋远桥却扔了回去,道:“我善使掌,不用剑。”
东方曦见他双臂微曲,指尖晃动,似松懈状,其实内含极厉害的反击之术,但自持剑法甚高,也不畏惧,抢上一步,挺剑刺出。
宋远桥不闪不避,右手于东方曦剑尖上一引,本以为东方曦既被师父看中,内功一定强于自己,故这一引用了十成的力,但一着手,却觉此招虽精妙,不免力道稍弱,竟然让他轻而易举将木剑推开,心中不禁一怔,随即看东方曦两臂皆置于身两侧,胸前空门大开,左手本能的如电一般弹出,接上续招,心中忽闪过一个念头:“我一招将师弟击败,未免不妥。”左手去势渐缓,却见黄影晃动,中指尖一痛,急忙缩手,定了定神,见东方曦横剑胸中,方才惊觉:“我刚刚若没留手,恐怕已经输了,师弟剑术超神,我不是对手。”
虽知如此,但习武之人自有傲气,遇到强敌反而手痒,当下揉身攻上,双手钩打点拿,已换了一套近身擒拿的功夫,东方曦剑圈收敛,贴身挥动,舞成一黄色光罩,纵使宋远桥前后左右,上窜下跳,却攻不进去半毫,时时被其一剑迫得慌乱,不到百回合,已有败势。
又有数十回合,东方曦轻喝一声:“中”反手一剑递出,点中了宋远桥手腕,收剑入鞘,道:“承让了!”
宋远桥道:“愚兄已拼尽全力,何让之有,师弟武功高强,在下佩服。”随即退回。
张三丰道:“还有谁想与东方曦或卓人清比试?”
众人纷纷摇头,宋远桥是二代弟子武功第三高者,连他都被东方曦轻松击败,其他人更无把握了。
忽听一人道:“武功高是高了,不过这少年英雄会是文武两试,不知东方师兄文试有无把握?”东方曦侧首望去,见庄人俊嘴角微翘,斜眼冷笑道。
他压下心中怒气,道:“庄师弟出身书香世家,文采盎然,我自愧不如。”
庄人俊一喜,正又要出言相逼,却听王重阳道:“咱们习武之人,考文试也不考填词作诗,而是考武林常识,处事机敏”
庄人俊脸色一僵,心道:“反正是首次举办,你想怎样说就怎样说好了,你要偏担,我自然无计可施。”
王重阳见众人都再无意见,朗声道:“那便决定是卓人清、东方曦出战少年英雄会,明日随三丰师弟启程华山。”
众人都散去,一时无话。
其日午时,东方曦收拾好包裹行李,听门口敲门声,开了门,原来是庄人俊。
之前大堂庄人俊百般刁难,东方曦自然难有笑容,但顾及师兄弟情面,还是礼貌问道:“庄师弟有什么事吗?”
庄人俊作揖道:“东方师兄,我给你赔不是来了,我这个人就是好名利,一时语言偏激,得罪了东方师兄。”
东方曦脸色稍霁,道:“人之常情,在所难免。”
庄人俊松了口气,道:“不知师兄为何武功如此高强,可有什么秘诀,教与小弟,也好让小弟不堕了全真威名。”
东方曦想了想,心想也只加倍努力,便道:“那明日卯时,圭峰相会。”
庄人俊却以为他要在明日暗授武功,大喜道:“一言为定。”,欢天喜地的去了。
第二日卯时,东方曦和卓人清如约到圭峰,只见已有一人影在此,果是庄人俊。
他见有两人到来,不禁疑惑,向东方曦问道:“东方师兄,大师兄在此,未免……”
东方曦摆手道:“我二人一精于剑术,一通于内功,相得彰益。”
庄人俊却会错了意思,想道:“难不成他们要传我一套剑术,一门内功,竟然也不藏私,真是脑子被驴踢了,不过正合我心。”
东方曦恍然未觉,道:“那便开始练吧!”
…………
“当”晨钟响起,三人放下木剑,并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心中想法各不相同。
庄人俊累的像死狗一样,瘫在石头上,心中暗骂:“我就知他不会这么好心,奶奶的,把小爷诓骗到这里来受累,姓东方的,你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卓人清微微气喘,别无他思。
东方曦却盯着树枝上的一个蜘蛛网入了神,只见那蛛网上粘着个蝴蝶,一只大蜘蛛在旁蠢蠢欲动,心中叹道:“这蝴蝶辰时刚起,未能展翅,便要死于此,真是可惜。”伸手将蝴蝶拈了下来,把它放飞,又想:“那这蜘蛛岂不是要饿死。”于是捡起一只毛虫粘到蛛网上。
却听庄人俊冷笑两声,道:“这毛虫不是冤死。”
东方曦一怔,心道不错,问道:“那以师弟之言,应当如何行事。”
庄人俊嗤笑一声,道:“再简单不过了!”手中扣了一块石子,屈指弹出,把蛛网打得稀碎。
东方曦惊道:“师弟为何无故杀这两虫,他们再渺小,也是生灵。”
庄人俊道:“又有什么道理,弱肉强食,我想杀就杀了,你不也无故将那个毛虫喂蜘蛛了吗?。”
东方曦隐隐觉得不对,一时也无言,过不多时,三人便下山去了,东方曦犹自想道:“可有两全法,能够同时救蝴蝶和蜘蛛?”
这只是个小插曲,半月后,华山山顶,各派少年英杰聚于一堂,群雄逐鹿,热闹无比。
然而少年英雄会并非单为比武论剑,就如同五年前的华山论剑一般,自有目的所在。
于是三个月之后,西域大漠上的天龙教,多了一名叫东方曦的少年新星,此人武功高超,办事精干,深得教主天王信赖,被其依为心腹。
至此一年后,中原武林剿灭天龙教在中原大大小小数十匪寨,天龙教触手逐渐缩回西域,中原只黑风寨此处大寨尚且兴风作浪。
荣耀的光芒之下,必有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