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陶逐吩咐继续赶路,竟是不欲留宿一晚。乐意坐在老位置上,主动与他搭话,“公子如此赶,是怕他们今晚有所行动?”
“有何可惧?倒是你,我雇你来做侍卫你却躲在暗处看热闹,这钱拿了还真不心虚。”
“公子你可冤枉我了,在暗处更好探查心怀不轨之人。不过公子今日为何如此憋屈,你平日跟我做口舌之争的时候,可是随随便便都能气死人。”
陶逐斜睨她一眼,“我与他们所谋不同,夏虫不可语冰,何必多费口舌。”乐意眼神复杂地望了他一眼,不再多言。陶逐挑眉调笑道,“怎的,你现也知道你是夏虫,不与我说话了。”
乐意支着下巴,全身心陷入思考,只敷衍一句,“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车厢霎时无声,只听得车轮滚动的咕噜声,这倒是难得的和平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乐意将窗户帘子拉开,日光渐黄昏,车外的芦苇荡晃晃悠悠。她回过头,见陶逐斜斜卧着,一本医书覆在脸上睡过去了。陶逐向来很警醒,最多也是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少有像这般睡得深沉,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太放心了。
乐意长叹了口气,又看向窗外,却见芦苇荡摆动的幅度变大,似有人影闪过。她的手握住腰间的剑,轻轻唤了句,“公子,公子。”
见陶逐双眼渐渐清明,她细声道,“有动静。”又探出窗外提醒了墨石几句,马车依旧前行,随行人员全都警惕着环视周围。乐意亦贴近陶逐,听见风声中有异动,她迅疾按下陶逐的背,“趴好,”随即飞身出去。
拦路的赫然是在名剑大会上咄咄逼人的展公子,还有两个中年男人一左一右与他并肩而立。因为他们概不在《江湖名人录》上,乐意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亦不知他们功夫如何。
展公子长剑一扬,喊道,“放箭。”
两侧芦苇荡冒出几十个人头,羽箭如雨破风而来。
墨石大喊,“保护公子!”
乐意跃上马车车顶,身子往前一仰,脚背勾住一个装饰的银环,脚底板不时用力变换角度。如一阵旋风,向四周旋转挡住不少箭。
待周围的侍从聚集过来,脚尖轻点,身子如一把剑向前刺去。展公子旁边两个中年男人一人挡住乐意的剑,另一人的长剑刺向乐意未遮挡的地方。乐意手腕用力,借剑与剑相撞的力往后退,一个旋身落在地上。
此时隐藏的暗卫也加入混战,乐意用剑干净,破、劈、砍、挡无一丝拖泥带水。她长剑一出,直逼中年男子面门,另一长剑横劈过来,乐意脚尖用力一跃,腰一拐,往那人胸口一踹。那人伸手欲抓住她的脚,乐意脚部用力连连踹了几下,并借力一个旋身躲过另一把剑。趁那人往前扑的空档,身体拐到他身后,长剑刺过他的身体。
“三叔,”展公子喊道,他躲过暗卫的攻击,又使出袖中剑。
乐意手腕一个旋转,尽数挡回去。
中年男人忙上前用剑挡住,乐意寻着空档,飞跃过去,长剑径直刺穿那人的肚子。
展公子已经被暗卫制住,暗卫正打算一刀割了他的脖子,她忙喊道,“等等!”她将展公子腰带的玉佩拽下来,“他是江南望族慕容世家的人,不必多惹麻烦。”
她眼神示意了一下,暗卫用手刀将他砍晕。没想到慕容世家会出这么个又蠢又贪又弱的后辈,老祖宗看了估计要从棺材板爬出来。
混战中的人见主心骨已倒,连忙扛起他们逃走。乐意还未松口气,便看见又有一批黑袍人飞出来,领头人一男一女。女的手腕戴着数十个银圈,叮当作响;男的身背大刀,手上缠着绷带。
她暗道不好,快步飞到马车旁,对墨石道,“墨大哥,这是明教的人。他们手段诡谲恐怕难以应对,我缠住为首两个,你们先带公子离开。”
墨石还未说话,马车中的人便出声喊住乐意,陶逐神色复杂,“我的佣金已给出一半,你可别还没完成任务就丢了命。”
乐意失笑,亏得这个时候还能想着他的佣金,“放心,说了要送你到京城。就算剩最后一口气也要送你过去。”也不待陶逐回复,快步飞上前迎战。
“早便听闻明教双绝,娘子银人舞美艳天下,郎君浪人刀刀法尤绝。今日见着二位方知江湖传闻所言不虚呀,二位果然身姿飒爽。”
银人舞用涂满丹蔻的纤手掩着红唇轻笑,“这小姑娘说话倒是挺讨人喜欢的,若是你现在离开,兴许我还能饶你一命哦。”
乐意扭了扭脖子,长剑用力一挥,眉眼神采斐然,“那可不行,我们铩羽阁收钱办事,决不退。”说完如一阵风,跃至银人舞和浪人刀中间。
他们二人一左一右分开,银人舞腰间长鞭一出绞住乐意的腰,浪人刀拔出长刀往前砍。乐意顺着鞭子旋转过去贴进银人舞怀里,银人舞将鞭子挥出去,乐意却抓住她的腰身子一弯一转绕到她身后。
她二人始终贴着,浪人刀无法下手,便近身上前,与银人舞一齐想要抓住她的手。乐意连忙松手,往后跳。银人舞与浪人刀二人合璧,浪人刀朝她一砍,乐意正欲跳开却被银人舞缠住腰。乐意只得勉力弯腰,将剑挡于身前,然手臂还是被破开一道刀口。
察觉到乐意想要抓着鞭子借力而来,银人舞借势将鞭子往后抽又扬出去往她身上一抽,乐意将自己摔向侧方躲开。浪人刀刀势如虹,乐意凭着矫健的身姿闪躲,偶尔还是会被银人舞的鞭子缠上,几个回合下来,没讨到半点好处,身上鞭痕与刀伤交错。
乐意跳离他们一丈远,放出信号弹,心中念叨,卫康鸣啊,卫康鸣。姑奶奶今儿的命可交到你手上了,你千万要靠谱点。
“小姑娘,你现在找帮手也只能来帮你收尸了。”银人舞又将挥出长鞭。
乐意喊道,“等等!你若放过我,我可以给你们一条消息。”
银人舞有点兴致,“哦,是什么?”浪人刀皱眉,“阿舞,她这是拖延时间,莫被她骗了。”
“无妨,左右不过一句话的时间。”
乐意笑眼弯弯,“那我们可要说话算话,我知道你原是个世家小姐,只是全家被灭门才沦落到明教的。”其实她只知道这件事,旁的一概不知,不过无论谁,听到别人提起自家的灭门之仇,还是会心乱的。
果然,银人舞脸色一变,狰狞道,“你想说什么!”
乐意见她手腕微微松动,挥出袖中剑划过她的手,银人舞尖叫一声松开手中的长鞭,浪人刀跳过来往她身上一砍却被一把剑格挡开。
来者一身白衣,头戴帷幕斗笠。乐意见机一跃夺过银人舞的鞭子,又一个旋身转到白衣人身旁。她附耳在白衣人旁边说了一句,尔后两人握着剑冲过来。
浪人刀挡在失了武器的银人舞前,大刀往前一斩,乐意往上跃踩在刀上,谁料银人舞将银环一转,发射出一把银针。方才弯下身的白衣人往上一跃,长剑挡住银针。白衣人扭转剑势往浪人刀胸前一劈,浪人刀收回刀一挡。乐意早已跃下,长剑劈向他的下盘。趁着浪人刀因疼痛屈膝,白衣人跃至身后抓住银人舞的肩膀,长剑横于她的脖子上。
浪人刀忍着痛怒道,“放开阿舞。”
乐意原本占了劣势,若不是白衣人来得如此快,她估计还要跟他们纠缠上一两个时辰,“我们公平点,你放我们走,我们就放了银人舞。左右你们要的东西不在我身上,再缠下去没意思。”
“好!”浪人刀将刀收回背后,乐意行至白衣人旁边,带着银人舞往后退。
走到约莫三丈远处,白衣人一掌将银人舞打出去,拉过乐意的手腕往芦苇荡前方的树林跃行。银人舞却趁机将手环中银针射出,乐意触不及防受了几针,闷声哼了一声。
“小姑娘,你阴我一剑,你受我几针这才叫公平。”银人舞在后面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