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说：“高中生，怎么样？还是念书开心吧？”
石郎说：“我们念不出书，只好来挑担。你念得这么好，还来挑啥泥？”
刘学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顾张着嘴巴喘粗气。
三角说：“你挑担的姿势不对，走路要有节奏，胳膊前后甩动，担子一步一起伏，重量就轻多了。”
石郎说：“你要喊，一边走一边喊，把心里的压力喊出来，就舒坦了。”
刘学军不相信地看着他们。他们认真地说：“真的，你试试。”
按照他们的说法，刘学军开始试了。他先试步法，哪行呀？还不如刚才呢。担子乱晃，拖得他步子紊乱，摇摇摆摆像醉汉。
三角就放了担子，手把手地来教他，然后示范给他看：“看到了吗？起步担子要稳，迈步担子要沉，跟步担子要浮，这样，就自然而然起伏有节奏了。你再试试。”
刘学军一试，僵硬的扁担死死压在他肩上，还是不肯起伏，他的步子怎么也迈不出节奏来。三角在后面叫他停下来，追上来将他的扁担换到他的泥络绳上：“你再试，肯定来势了。”
刘学军把他的扁担往肩上一搁，走了几步，担子就节奏分明地起伏起来，真的轻松了很多。三角挑了他的扁担追上来说：“你怎么拣这条扁担？太硬，也太重。”
他的扁担确是既轻俏，又柔软，中间略粗而稍弯，两头尖细而微翘。
刘学军不肯还他了：“让我挑几天吧。”
三角说：“好的，过几天，我帮你做一条。”
三角的扁担帮了他大忙，使他真正像男人汉一样，步子有了节奏，担子开始起伏，昂首阔步地洒脱起来。
天渐渐亮了，海滩上的一切都清晰明朗起来。各个单位的地段上都插着标有某连某排或写有标语口号的彩旗，在海风中猎猎飘扬。
空旷的海滩上竖着一排大木牌，上面写着“围海造田，造福子孙”、“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等大字标语。
指挥部在阵地上架有高音喇叭。喇叭一直在响着，一会儿广播团部通知，一会儿播送通讯员报道工地进展情况和好人好事的的稿子，一会儿播放样板戏唱段和一些革命歌曲。
在南北长达三十多公里的筑堤战线上，到处是一派热气腾腾的动人场面。震天的号子声，悠扬的喇叭声，喧哗的人语，呼啸的海潮，尖利的鸥鸣，汇成了一曲宏伟壮丽的交响乐。
靠着三角的扁担和石郎教给的号子，刘学军顺利完成了第一天的挑担任务。尽管回到住地累得饭都吃不下，一坐下就站不起来，全身疼得像被打伤似的，但他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呻吟出来。
睡了一晚，刘学军又恢复了元气。第二天一早，他就神清气爽地随大家继续出战。
挡浪坝已经有一人高了，抢在讯期之前完成了大部份筑坝任务，度过了难关，没有了危险，所以团部鉴于前几天抢筑过程中，有人累倒累病的情况，要求各营安排上下午中间时间，就地各休息半个小时。
这对刘学军来说，是个佳音。正吃力得迈不开步子时，能够休息一会儿，等于救他的命。
这天天气特别好，十月的阳光温暖地照在海滩上，闪耀着金子般的光芒。外面的大海像一面要竖起来的大镜子，惊奇地看着海滩上蚂蚁般忙碌的人们，掀着一道道耀眼的白浪，由远及近地奔过来。“哗――哗――”节奏分明地给人们呐喊鼓劲。
远处的浪尖上，有点点船帆在起伏；近处的沙滩上，一只只海鸥在飞窜。
它们在人们的头顶上久久盘旋，仿佛在察看人类的劳动情景。突然，它们好象被人类的伟大精神感动，发出“嗄”的一声鸣叫，飞向远处，告诉别的同伴去了。
依然如第一天那样，有条不紊地排队挑泥。六点半开挑，奋战两个半小时，正在刘学军精疲力竭，累得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只听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哨音，人们就丢下扁担矮锹，像被风吹倒的麦个子一般，瘫倒下来，开始休息。
刘学军去出工时队里带来的大木桶里舀了一大碗凉开水喝，就把扁担垫在屁股下，在他们队为主的人圈边上，悄悄坐下来休息。
中途休息是个很开心的事情，二三十个人围坐在海滩上，有说有笑，相当热闹。但谈话都离不开女人。一会儿拿谁开玩笑，一会儿叫谁讲带黄色的荤段子。
在哈哈的笑声中发泄着对女人的欲望。这些清一色的雄壮男人，一说起女人就特别来劲，眉飞色舞，想入非非。
他们讲笑话的时候，刘学军总是把头埋在两膝间，偷偷听，暗暗笑，有时体内还发出一阵莫名其妙的骚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