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军说：“我替我二哥来出征。”
队长嘴巴动了半天，才迸出一句让他伤心的话：“刘学军，你来找死？这里不要你，快回去，叫你二哥来！”说着就转过担子走了。
刘学军的满腔热情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心里非常难过。他这是看不起我，哼，叫我回去？休想！我死也不回去！
他年经虽小，但脾气倔强，所以自小就有犟石狗的绰号。
他们队里的人经过他身边，都跟他打招呼：“喂，高中生，不是减免了吗？还出来做啥？”
刘学军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就呆呆地站在一旁，看他们挑了泥担海呀呜哇地进进出出，觉得肩膀有点发痒。没人再理睬他，他又不认识他们队的临时住址，就只得站在那里等。
天黑了下来，他们还是不收工。在黑黢黢的暮色里，他们个个浑身泥汗，埋头苦干，挖的挖，挑的挑，秩序井然，像打仗一样严肃紧张。
他们队里一个叫石郎的小伙子平时跟他关系比较好，见他尴尬地站在那，悄悄斜出挑担的队列，走到他跟前说：“趁潮汛小，团部要求我们要在十天内拿下挡浪坝。所以这几天我们都起早贪黑地干，中间也不休息。你坐一会，等收工了，我带你进去。”
刘学军点点头，退到后面的自行车上，坐下来等他们收工。
终于收工了，人们像潮水似的往里岸泻进去，蚂蚁样爬过老堤四散到当地人家里去了。
石郎走过来领他。他跟着他弯弯曲曲地穿埭路，走田埂，大约走了半多个小时，才走进一家有三间矮瓦房的人家。
中间是与房东共用的灶屋，西屋房东住，东屋他们队住。队里十几个人分南北两排，都是睡的地铺。
大家饿坏了，一进屋，见桌上香喷喷的和米玉米粞饭，青菜红烧肉，扑上去，顾不得洗手，捧起饭碗就狼吞虎咽起来。石郎赶紧叫他坐下来吃，说晚了就什么也吃不着了。
果真，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刚吃了几口饭，只吃到一块肉，脸盆里的菜就没了，饭锅也朝天了。
队长王兴帮看着他，笑了：“高中生，还是识相点，回去吧。在这里，不要说累得死人，就是象你这样，吃饭都怕嚼痛舌头，饿也会把你饿死的。”
刘学军低着头，不吱声。
队长走了，到东边的泯沟里，象牛一样“哦哦”地洗了澡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不停地在门前走来走去，还不住地伸着头往西张望。
队里其它人吃完饭，说了几句男女荤话，就倒在地铺上睡了。有的累得直呻吟，有的一会儿就响起呼噜声。
“我是为你好。”队长见他一直瞄着他，就走进来对他说，“你一个高中生，前途无可限量，累坏了身子，倒霉的是你，你二哥能顾得了你啥？”
说着就把头伸出门外往西瞥一眼。刘学军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也好奇地跟着伸出头往西望去。
一个苗条清秀的女人，在西屋门口洗衣服。她也不住地抬头朝这边笑吟吟地看。原来他们在眉目传情？他听说队长是个搭女人的高手，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外号叫夜壶。
说归说，晚上，队长还是帮他安排了一个铺位。睡的时候又对他说：“明天，你到窑厂换你二哥来，听见了吗？”
他倔强地回答：“只要我不少挑，啥人来都一样。”说着就用被子蒙住脸睡了。
队长气得咬牙切齿：“犟石狗，你尝到滋味，就晓得厉害了！”
刘学军想用实际行动做给队长瞧瞧：我刘学军是个堂堂男子汉，再累的活也休想难倒我。所以第二天一早，刚有人起床，他就跟着起了床，是全队第二个作好出工准备的人。
跟着队里的人来到海滩，天还没亮透，但灰蒙蒙的海滩上，已经人声如潮了。队长大约生气了，对他不管不问。
刘学军也不问他安排他干什么，只顾挑了担子走出去。一会儿连长兼排长，也就是大队副书记顾思庆来查点人数，他听队长汇报说：“今天，我们班十四个人全部到齐了。刘学军是昨晚最后一个报到的，代他二哥来出征。”
顾书记远远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到其它班查点人数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