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远洲不耐烦地说:“有话就说!”
蒋氏偷偷看了一眼四周,附耳在穆远洲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
穆远洲脸色大变,环顾四周一圈,厉声问道:“这院子的侍卫,许衡人呢!”
家丁匆匆跑来禀报:“老爷,找了一圈,人没找到。”
一旁的穆从茗“噗嗤”一声笑了:“你们当然找不到许衡,说不定这会儿,他人在大姐姐房间里呢。”
众人全都愣住了,继而目光古怪地看向屋子。
谁都知道,许衡是新晋侍卫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偏偏他又被分到了长相最普通的穆从雪身边。
孤男寡女在一起,难免会产生情愫,万一擦枪走火,也是有可能的……
“茗儿,你别胡说,你大姐姐怎么会是这种人?”蒋氏假意呵斥了女儿几句,又看向穆远洲。
穆远洲深知此事关系到穆从雪的名节,于是怒声道:“阿雪!你马上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花烟和寻芳两个丫鬟,神色慌张地跑出来,并排跪在了穆远洲面前。
“老爷,千万不可以,小姐现在还不能出来……”
“为什么不能出来?莫非她房间里还藏了其他男人?”李氏也憋不住了,上来添了一把柴火。
今晚的事处处透着稀奇古怪,穆从雪这边刚发出惨叫声,和畅院那边就来了,速度如此之快,倒好像是专门等着这边出事似的。
李氏料到这一定是蒋氏布的局,虽说她和蒋氏素来不和,但眼下,她们都想把大房除之而后快,因此她也乐见其成。
穆远洲见许衡始终不见踪影,两个丫鬟又是这副做贼心虚的表情,心里早已认定穆从雪跟许衡做了什么,他心痛难耐,可众人都在,他早已下不了台,只能扛起一家之主的威严。
“阿雪,今日之事,你也休怪爹爹无情,就算你做错了,爹爹也……”说到最后,他痛心到实在说不下去。
穆从茗幸灾乐祸地提高声音喊道:“大姐姐,若我们待会儿闯进去可就不好了,趁着爹爹还没发火,你赶紧带着那个男人出来吧!”
“二姐,事情还没定论,你怎么能随便冤枉大姐呢?”见所有人都在看穆从雪笑话,穆从茵忍不住细声细气地规劝。
“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废话?”穆从茗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半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穆从雪披着一件外衣,穿着单薄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火光下,她素面朝天,面色惨白如鬼。
“给爹爹和各位姨娘请安。”
见她这副模样,蒋氏心中畅快淋漓,看来给许衡下的药还是有用的。
“既然你都出来了,就让藏在你房里的野男人,也一起出来吧。”蒋氏语气阴沉沉地说。
穆从雪愣了一下,满脸茫然:“二姨娘在说什么?”
穆远洲再也忍不了,抬手命令侍卫们冲进去。
众人脸上全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就等着捉奸捉双了。
片刻之后,侍卫们两手空空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冲穆远洲摇了摇头。
“老爷,房间里没人,倒是有两只……被打死的老鼠……”
最后一个出来的侍卫,手里拎着两条硕大无比的死老鼠。
蒋氏呆住了,仿佛被人打了耳光一样,满脸的不敢置信与狼狈。
“这怎么可能?许衡……许衡呢……”她语无伦次地说道。
“老爷!找到许衡了!”府里的李管家匆匆忙忙地跑来,气喘吁吁地把许衡带进来,“这小子,躲在后花园的假山里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幸亏被我刚刚找到了!”
许衡满脸通红地打了个酒嗝,茫然无措地睁大眼睛看着大家,见穆远洲在跟前,他踉跄着跪下行礼。
“老……老爷……”
“噗通”一声,许衡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蒋氏脸色灰白,她睁大眼睛看着穆从雪,看到了她眼神里无声的笑意。
一股巨大的恐惧从她后背升起,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眼前的穆从雪,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任由她欺负的小女孩儿了,她甚至像猎人一样,正步步小心地编织好陷阱,等着她走进去。
“二姨娘,您怎么不说话了?”穆从雪缓缓走到她面前,语气柔和,“大晚上的,您带着一帮人,兴师动众地来到我这儿,就是为了捉奸?您又是从哪儿听闻,我这儿有奸夫的呢?”
短短的几句话,似乎点醒了穆远洲,他神情阴冷地看向蒋氏,沉声问道:“蒋氏,你刚刚跟我说,阿雪房间里有男人,你最好能给我一个解释!”
蒋氏原本算好了今晚能抓个正着,却没想到被反将一军,她脸色涨得通红,一时间错乱无语。
“老……老爷,我也是听下人说的……”
“混账!几个嚼舌根的下人就能让你相信这么荒唐的传言!亏你还是这府里掌事的!”穆远洲大动肝火。
穆从雪情知,今晚如果不给蒋氏重创,她势必又会在短时间内卷土重来。
她眸光闪动,忽然在穆远洲面前重重跪下,声泪俱下地说:“女儿万万没有想到,爹爹竟然这么不相信女儿,自从娘去世之后,女儿在府里过得小心谨慎,步步惊心,却还是没想到,会被有心人编排。别人不相信女儿的名节,难道爹爹也不信吗?如果娘亲地下有灵,知道女儿今晚被这么多人欺负,她该有多心痛?如果爹爹今晚不给女儿一个心服口服的答案,女儿就跪死在这里,绝不起来!”
她的额头重重触地,表面悲怆,实则唇角浮起了一丝冷笑。
穆远洲见她身体单薄,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心痛难耐。
他脱下外衣,披在了穆从雪身上,目光严厉地扫向蒋氏:“从今天开始,府里所有的事,全都交给阿雪掌管!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需要时间好好清醒清醒!”
蒋氏惊了,带着哭腔地扯住穆远洲的袖子:“老爷,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我掌管府里的大小事情,您这是想让人看我笑话啊!”
“再哭哭啼啼,本相就休了你!”穆远洲提高声音,怒容满面。
蒋氏的哭声戛然而止,连带着李氏也战战兢兢,不停地往后躲。
“以后,谁再敢在府里嚼舌根,轻者杖责!重则赶出丞相府!”穆远洲环顾四周一眼,厉声说道。
四周鸦雀无声,人人低头自危,唯独跪在地上的穆从雪,唇角浮起了一丝胜利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