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从茵拢了拢身上的旧衫,挺着肚子站起来,“若三妹不以寻死为由,大姐姐怎肯屈尊前来?”
“说吧,你找我有何事?”穆从雪闻着柴房里的霉味,不免蹙了蹙眉。
她一直在等着李氏对这个大了肚子的女儿做什么,却没想到茴香小院还没动静,穆从茵却先联络了她。
说来李氏还真是狠心,为了藏住这个备受嘲讽的秘密,竟然把女儿藏在了污浊不堪的柴房里。
这样的地方,即便是最不受宠的庶女也不能住进来。
穆从茵盯着她,目光有些清冷,“帮我弄掉这个孩子,我帮你毁了穆从茗。”
“三妹妹谨言慎行,你若是因着自身的惨状想要毁了二妹妹,那就不关我的事,何来帮不帮一说?”穆从雪后退一步,似笑非笑的拉开距离。
穆从茵显得有些急切,连忙道:“这里又没有旁人,你还不肯松口吗?我知道你也看不惯穆从茗,若是你帮了我,我定然会让她生不如死!眼下我要不是受困于此,早就想法子报仇了。”
在这个府里,李氏与穆从枝凉薄心性,此事又不能告诉穆远洲,唯一能够帮她的就是眼前这位。
她必须弄死这个孽障,才有机会在府里翻身,否则等十月怀胎时就晚了!
“不知三妹妹这几日有了什么觉悟,竟然放弃了轻生的念头一心复仇,不过……”穆从雪轻笑着打量她不屑道:“我若是想整治谁,无需让任何人帮忙,再说你不是很恨我吗?现下反倒求我帮你,凭什么?”
“你自己动手岂不是麻烦?穆从茗害我至此,我死都不会放过她!只要你帮了我这回,我就替你做事,你到底答不答应?”穆从茵逼近一步,双眼急得通红。
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穆从雪玩味的勾唇一笑,“今夜别睡,子时等我。”
说罢,她转身离开。
穆从茵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有气无力的瘫软在地。
还好,还好有人能帮她从头再来。
“小姐。”寻芳在外头听得清楚,“你真的要帮三小姐吗?李姨娘是她的亲娘,这事不知会她一声,到头来东窗事发,她们岂不是要诬赖你逼迫三小姐打胎?”
“那也要她们有这个胆子,既然穆从茵想要找穆从茗报仇,那我便成全她,她到头来还会替我做事,岂不是两全其美?”穆从雪不紧不慢的解释,心中一点也不担心。
一个人带着仇恨活着,总比被害得没有了希望要好,若是让她选,她不介意把穆从茵变成这么狠毒的人,只有这样,人生才有变数。
若像她前世一样懵懂无知,只会被那些畜生吞噬干净。
子时。
穆从雪一身烟紫长裙,带着两个丫鬟来到柴房,在黑夜中并不显眼。
柴房里没什么蜡烛,可穆从茵站在窗边,月光映得她面容冷峻。
花烟看得一愣,下意识便笑了,“三小姐这么一看,倒是和咱们大小姐有几分相像。”
这话说的无意,可穆从雪以丑面目示人,多心的便会觉得这是在说她们一样丑。
穆从雪不觉得哪里像,哪怕是一父所生,她们也是完全不同的性子与长相,“走吧,大夫已经备好,你这几日去别院里休养,李姨娘那边我来打点。”
“多谢大姐姐。”穆从茵轻声道谢,跟着她一同走了出去。
一行人趁夜穿行,躲过了旁院里看守的侍卫,坐上寻芳早就雇来的马车,一同去了桑天河闲置的别选里。
大夫已等在大堂,一看她们过来,便不说话的打量着穆从茵。
看他的目光有些太直白,穆从茵脸色发白的捂着肚子,“能想法子打掉吗?”
“相信老夫吧,姑娘里面请,容老夫先去配药。”大夫安抚一句,提着药箱来到了炉火旁。
穆从茵深吸一口气,拂开了花烟的手,“不必扶着我,现在有多难熬,我来日就要让穆从茗多痛苦。”
花烟无措的收回手,只得回头看主子。
“随她去吧。”穆从雪摆摆手,走到门外等候。
大夫很快配好了药,熬成一碗热汤之后,端到了穆从茵的面前,“姑娘喝了吧,稍时疼得很,要多忍着些。”
“好。”穆从茵神情晦涩的接过来,双手不断的颤抖。
这碗汤药下肚,肚子里的孽障就没了。
只是不论这孽障的生父有多恶心,也好歹是她怀了这几个月,跟着她一起吃过苦的。
“来世投个好娘胎吧,我养不了你,还会被你拖垮。”穆从茵低声一哭,在碗边吹了几口,仰头一饮而尽。
药碗掉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响。
她拾起一块瓷片咬在了口中,做好了忍着疼痛的准备。
两刻之后,撕心裂肺的痛传来,像水漫金山一样,让她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穆从茵咬紧了瓷片,哪怕嘴唇被割得出血也不叫出声。
不过一会儿,鲜血和污秽自她裙底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听着她粗重的喘息声,穆从雪神色未变,眸中的冰冷却渐渐融化了。
哪个女人都不想经历这样的事,眼睁睁看着孩子从肚里掉出来,化为一滩血水,任谁都会大受打击。
穆从茵还算有些血性,不过换做是她,绝不会撑到现在才喝药。
月光潵在院里,屋里的痛声连绵不断,让蒙上白光的石板都变得格外凄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夫终于满头大汗的从里面出来,“姑娘,孩子已经没了。”
“让你夫人过来好好照看,饭菜要做成补气血的,七日后我来接人。”穆从雪递给他五十两银子,没有进去看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她如此,大夫在后面摇了摇头。
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然背着家里人有了肚子,如今连亲姐都不愿进去看上一眼,还真是悲哀。
“小姐,您回去要怎么和茴香小院那边交代啊?李氏可没说要打掉这孩子,否则也不会留到如今。”花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心里很是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