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吟秋看着她狼狈的脸,几根打湿了的碎发胡乱的贴在额前,看着十分滑稽,可在那一刻,落吟秋却觉得那个笑容就是折射进他生活里的光。
后来涣成玉因为那次落水,生了一场大病,落吟秋被自己娘亲威逼利诱的勉强留下来,美其名曰照顾涣成玉,硬说是因为落吟秋的画才害的涣成玉落水。经管这个理由牵强,涣成玉听说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好自己府里的下人,莫要怠慢了落公子。
名义上让落吟秋去照顾涣成玉可府上成群的下人,哪里用的到他?落吟秋便隔几天去给成玉送上一副自己的画,涣成玉的确喜欢画,就像涣未锦喜欢音律一样,所以落吟秋的存在也不会让她觉得膈应。就在外人都觉得落家主的如意算盘就要成真,落吟秋很快就要嫁到皇女府时,有人却觉得事情似乎还有转机,天天往涣成玉府上跑的可不止是落吟秋,还有涣凉夕。这个自有保守女皇疼爱的九公主尝尝出宫也不是什么难事,常常有人看到那张祸水红颜的脸流连在酒肆青楼,可现在,她却跑四皇女府跑得这么勤快。
的确,涣凉夕那年刚及笄,正是懵懂的时候,意外的救了落吟秋,还和他有了肌肤之亲,虽然落吟秋念及名节,两人都不声张,可涣凉夕却是打心底认为,英雄救美,这美人就该是她的了。怎么这美人偏偏看上了病恹恹的四姐呢,每次看见落吟秋和涣成玉在一处对着一张画侃侃而谈许久,她就想出各种办法挤到两人中间,她自然不知道惹得落吟秋更厌弃她。
涣成玉的病脱了一个月,总算好了,落吟秋也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落吟秋回陇安城那天,涣成玉来到落吟秋住的驿馆,想来送送他,却见落吟秋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手上拿着那副被水晕染的模糊不清的息云湖景图,失神的看着,连涣成玉进来也没注意到。
涣成玉轻咳一声,提醒自己的存在,落吟秋一抬头看见成玉急忙想藏起手里的图,却被涣成玉先一步抓住,涣成玉的手指无意碰触到了落吟秋的手腕,男儿家的娇羞让落吟秋缩回了手。涣成玉看着手里的画,息云湖景图哪里还看得出昨日风采,墨迹被湖水晕成一片,能看到的只有辨不清的彩色。试探性的问:“吟秋,你想留下来吗?”
落吟秋微红的脸听见这话,猛地抬起头,内心男儿家的激动使他使不出一个字来,只是紧咬着下唇看着涣成玉含笑的眼睛。成玉见他没有反应,又问“吟秋..”
话还没说完,落吟秋回过神,连连点头“吟秋愿意,只是吟秋不是大家公子,如何配得上四殿下。”
涣成玉笑意更深:“你愿意就好,我这就回宫向母皇请旨,娶你做我的正君。”
落吟秋那一刻真的觉得涣成玉就像午后的阳光,直直的照进了他心里,驱散了他十几年的苦楚,或许他此生也不全是被人舍弃的,至少还有眼前的人在乎他,愿意娶他做正君。
落吟秋难掩心中的喜悦,眼眶里的热泪止不住的滚落,涣成玉心疼眼前的人,将那画纸折好,放进自己的衣袖,替他擦去脸上的晶莹。
其实涣成玉也对落吟秋有意思,这样才貌兼具的公子,她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动了心思也正常,只是先前苦于皇女的腼腆和涣凉夕总是在两人面前捣乱,一直没说出口,今日看见落吟秋对着画纸发呆,才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意,这样清冷的人,如今落泪,她更是心疼不已。安慰了落吟秋便折身奔了皇宫的方向。
女皇宣她进来时,涣成玉直接屈膝跪下了,引得女皇诧异又惊奇:“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一个又一个的,玉儿,起来说话。”
涣成玉没有多想涣悟月前半句话,没有起身“母皇,儿臣已经立府一年有余,一直没有纳夫,现今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斗胆向您求一门亲事,请母皇应允。”
涣悟月的表情怪怪的:“鲜少见你开口向朕求什么,今儿一开口竟是这事,这是好事,不知皇儿看上了哪家公子?”
涣成玉猜想涣悟月应该不会拒绝,就直接报上了落吟秋的家世。
涣悟月声音提高了些,不怒自威:“你说的是陇安城落家的长子?”
“正是,儿臣那日在息云湖上,被落公子的才情一见倾心,更是为了他的画才调下湖中。”
“玉儿,你先起来说话。”
涣成玉见自己母皇的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的起了身,又听涣悟月叹了口气:“朕倒是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男子,竟引得朕的两位皇儿都来为他请旨。”
涣成玉皱紧了眉:“母皇,您说什么?”
“今日一早,夕儿便来向朕请旨,求取陇安城落家长公子落吟秋,说在息云湖对那孩子一见倾心,朕也觉得夕儿及笄之年是该纳个夫郎,便已经应允了。”涣悟月这么说着,心里却埋下了对落吟秋的成见,总觉得这人不是省油的灯。
涣成玉听完了这番话不自觉捏紧了拳头,以免自己在女皇尊前失了仪态,涣悟月注意到那紧紧攥住的手,有些不忍的侧过头:“改日母皇亲自为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京都名门的公子比比皆是,才情不凡的更是不在少数,这一次玉儿你就...”
这是涣成玉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顶撞了涣悟月:“不必了,儿臣多谢母皇美意,儿臣先不打扰母皇了,母皇告退。”
涣悟月一脸担忧的看着涣成玉的无礼,却念在她姻缘未果,没有多加怪罪,的确这件事,是涣成玉吃了亏,她是个母亲。
涣成玉离开了皇宫便急忙赶回驿馆,一路上马儿跑得飞快,马蹄声隔着车厢一下一下踢进涣成玉的心,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涣成玉气喘吁吁的奔上楼,只见小二姐一个人打扫着空荡荡的房间,涣成玉第一次如此不顾皇女的尊仪:“落家公子呢?人呢?”
小二姐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殿下,刚刚九殿下派人将落公子接到宫里去了。”
涣成玉一下子失了神,好像全身的力气被抽走了,放开了小二姐,自己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衣袖里的画纸好像还依稀传来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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