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门外的数名宫女太监的目光审视一般的看向了她,一时间,确实尴尬难为情。
昨日她去月茗轩见严屹诀的时侯,穿的正是她料子看起来最不像粗布衣衫的粗衣,可是偏偏昨晚又被父亲打破了,上面全都是血,而且她屋里的衣服模样都和身上这件差不多......
“要不然,我去......换一件......”
于知晚轻轻捏起有些破烂的衣袖,脸色不自然的潮红起来,她想换件干净一些的也好吧。
可是随即却好像听到严屹诀叹了一口气,向她挥手道,“不必了,过来吧”
就算这样,从她向严屹诀迈起的第一步起,她就已经和他们这些人格格不入了。
此刻庞贵妃也被宫女搀扶着到了严屹诀的身边,她把柔嫩的手轻轻搭在了仍然是一袭黑袍的他的肩膀上。
这样看上去,母华子贵,根本没有她可立足的一片空地,她觉得她的身体都要被这烈日蒸的愈发轻飘飘的了。
“民女拜见贵妃娘娘,见过严西王殿下”
她朝他们福礼,然后僵直的立在他们面前,自卑感犹如洪水决堤般冲撞着她的心头。
“再过来一些”,他朝她伸出了手,洁白的掌心朝上,等待着她的手覆在其上。
可是于知晚却不知趣的看向了庞贵妃,她虽然面相慈和,可于知晚就是能感觉到她对她的不满、排斥甚至是憎恨。
如果不是她,严屹诀定然能娶一个有些地位的大臣之女去巩固朝中地位吧。
忽然,于知晚觉得身子倾斜,整个人倒在了严屹诀的怀里。她有一瞬间的发愣,就坐在他的腿上,头一次,他身上的冽香一股脑的都钻入了她的鼻子。
“母妃,本王要娶的就是她”
严屹诀微微抬头,话语间没有任何感情起伏。
“本王爱慕知晚已有多年,除非是她,本王谁都不娶”
这一句,更像是对庞贵妃的威胁。
“你翅膀硬了啊,母妃管不了啦”
庞贵妃说话极慢,浑身透着慵懒之姿,她眼波流转看向于知晚,“暂且不论你的出身,但你若不能对我皇儿衷心不二,那便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这一句,是警告。
庞贵妃说完似乎也不想听任何答话,便拿手帕擦了擦鬓角的香汗,对一旁的宫女道,“去,去看看相府当家的都在做什么,本宫贵驾来这相府一趟,怎的没一个长脸面的人迎接?”
宫女不时即返,身后还跟着踉跄跑来的凤氏以及一大堆的妈妈仆人。
庞贵妃见了这架势又是唏嘘一句,“嗳,这是要与本宫比比谁带的人数多么,真是不懂一点礼数”
庞贵妃身边的嬷嬷听了骂骂咧咧的就上前了,“我说,丞相大夫人,你这是要领着府里的人和我们贵妃娘娘打群架不成?”
凤氏一听又是慌又是乱,她本来就没有主心骨而于永盛又出去了,况且她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宫里娘娘屈尊入府的大事,当即就尴尬的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当她谄媚着来到庞贵妃跟前行礼的时候,庞贵妃却是拿着手帕一挥,叫宫女搀扶她上了马车,只说了一句,“本宫看夫人呐也没多想招待本宫的意思,那本宫就不叨扰自行回宫去罢”
凤氏一听,又是老脸憋的通红,庞贵妃这是气不顺明显的拿她当出气筒了。凤氏是双手不知放在哪里好,急的讲话又讲不出来,只得看着庞贵妃的一队马车浩浩荡荡的去了。
如此这般,到时候庞贵妃她款待不周的事情状告给圣上,按照于永盛的脾性,那肯定是要跟她大发雷霆的。
“丞相夫人莫不是连本王也不打算招呼了?”
蓦地,凤氏又是一个陀螺转身连忙赔罪,满头的汗液却甩了于知晚一脸。
不过就算如此,于知晚难得见凤氏这般吃瘪,心情也好了许多,心里不免对他们母子二人生了好感。因为只要是跟相府为敌的,她都觉得是同道之人。
凤氏这般还摸不透,是不是她们以庶女偷换成嫡女的事情被发现了,还想仔细问问,可严屹诀却不想再看到凤氏的脸,于是就当机立断的遣散了他们。
宜清院前,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那个......进去坐坐?”
方圆三里都安静的很,他们之前也是尴尬的很,于知晚其实是想从他身上起来的,可是那条挽着她的胳膊却丝毫没有放她下去的意思。
严屹诀的脸色很差,而且一言不发。
像这种天气于知晚都出了一身的汗,而他的身上却依旧是浑身冰凉。
于知晚觉得,此刻她最好能想起来什么未来几天要发生的对他有价值的事情。
她想啊想,眼神愈加涣散。
大宋十年,是本朝的兴商盛世。
中原宋人和大越越商进行一些皇室或民间的交易往来,其中负责经商的外史好像就是严屹诀,而越商主要遍布在长阳街和西市的主要繁荣地段,其中越商所经营的大多是一些越货丝绸、配饰、兽皮、铁器、棉花等等。
而中原以茶叶、瓷器、盐、胭脂饰品等为主要交易货物,说起茶叶,位于长阳街的月茗轩的确是一个贩卖茶叶的黑马。
月茗轩的老板是黎颂,因为他自己承包了一座山头种植锡山上佳普洱而在茶道上混出了许多名望,就连皇家的御用茶品都是从他这里直供的——
等等,——御用茶!
半个月后即将迎来大宋尤为重要的万佛盛会,各国来使都会出面参加并且进贡珍品。
要知道,大宋是与佛法统治同在的一个世况,整个天下朝廷重执权而佛法重执法,几乎一个是行动者而另一个是控制行动者,而当今圣上就是政权与佛法合一的整体,一字一句威严足以震慑天下黎明。
到时圣上会下令叫严屹诀去主要负责全部事宜安排,叫她的父亲于永盛去采买佛会用茶,而茶就是在那场佛会上出了差错的主要因素,于永盛也因这件事革职,严屹诀更是......
“咳咳...”
严屹诀忽然一阵猛咳,眸底呛出来的暗红更是骇人。
于知晚第一反应是,他该不会真的是命不久矣了,然后自己坐等拥有他的全部家产?
“放心,你死了本王都死不了”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于知晚回过神就看到那一双深不可见的眸子正盯着自己,他的手忽然松开,胸口因为一阵咳嗽而起伏不止。
于知晚也趁机跳到了地上,将刚才想起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他说了,本以为严屹诀会立刻行动,但是他却不仅没有一丝反应,而且还不防备的用极为深情的目光看着她。
如果她真的不知道这人的残酷秉性,她可真要被这温柔似水的目光骗成了怨妇。
“晚晚,过来”
“......”
虽然不愿意,可于知晚还是迈着抗拒的步伐走了过去。
严屹诀冰冷的大掌拉过她的小手,时不时的摩擦一下。
“晚晚,你爱本王吗”
“......”
他们什么样的感情机制,他自己不明白吗?他们之间有爱?有吗?有吗!
可是,于知晚不敢这样回答。
她把另一手放在他的大手上,然后开始了她有生以来最为浮夸的表演——
“夫君!我对你的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爱之深情之切,日月星辰可鉴,冬阳夏花可鉴,崖山苍天可鉴,海枯石烂情亦不变......”
“如此,本王对晚晚也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