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珏向外说道：“去传文容华！”
姜全福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启禀皇上，文容华小主一直告病……”
南宫珏厉声说道：“就算是抬也要把她抬来！”
我和灵芸知道南宫珏动了大怒，均不敢再劝，只得跪在地上。
南宫珏气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头看向我们，说道：“容儿正病着，怎么还跪在地上？芸儿，扶她起来。”
我与灵芸低声说道：“谢皇上。”
灵芸吃力地扶我起身，刚站起来，便听见灵芸的惊呼：“姐姐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我看向地上，只见我刚刚跪过的地方，已积蓄了一小滩鲜血，灵芸急道：“姐姐难道是……”
南宫珏顾不得别的，忙唤道：“去传太医！快去将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都给朕传过来！”
小腹的钝痛越来越沉重，我咬紧牙关，好容易上了床，顿觉天旋地转，倒在被褥上。
朦胧中听见床前无数纷沓的脚步声，以及外间传来杜惜文断断续续的哭诉，又传来陶静雪沉着的声音，我伸出手向空中摸去，摸到一只温暖的手。
我微微睁开眼睛，才看见是素兰，我低声问道：“外边怎么样了？”
素兰轻轻地说道：“娘娘放心罢，有芸小主和陶小主作证，杜惜文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松了口气，却仍惦记着另一件事，低低地嘱咐道：“你出去瞧着，等皇上发落了杜惜文，”我咬紧牙关，抵制着阵阵突如其来的痛楚，继续说道：“告诉皇上，本宫的孩子保不住了……”
素兰垂泪说道：“娘娘放心，太医们都在这儿呢，一定会保住娘娘和小皇子。”
我惨然一笑，松脱了手。
水红色的纱帘在眼前晃动着，我再也支撑不住，终于堕入了无边的黑暗。
待我悠悠醒来，房中已寂静无人，只有南宫珏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定定地望着我。
我勉强开口：“皇上……”
我这一唤，南宫珏仿佛才回过神来，他低声说道：“容儿，你可总算是醒了。”
我挣着要起身，说道：“臣妾有罪，让皇上担心了这么久。”
南宫珏扶着我躺好，脸上是掩不住的失落和伤心，嘴唇翕动了几下，他轻轻说道：“等容儿养好了身子，孩子还会再有的……”
饶是心中早已知道，此时听南宫珏这样一说，我终究还是泪珠滚滚，南宫珏替我拭去泪水，劝慰着我，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心中空空荡荡，宛如身子都被掏空了一般。
我蓦然想起什么来，猛地抓住南宫珏，哀声说道：“皇上，臣妾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皇上，咱们的孩子……”
南宫珏的脸色沉郁了下来，说道：“朕已经亲自审讯过华英宫中的宫女和太监了。”
我怔怔地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南宫珏移开了视线，说道：“是华英宫的宫女翠羽做的。翠羽现在已经畏罪自尽了。”
我愣了片刻，悲愤道：“一个小小的宫女为何要害臣妾！？皇上……”
“够了！”南宫珏蓦然开口喝止我，额上的青筋隐隐可见。
我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串串落了下来。
南宫珏定了定神，温言说道：“容儿歇息罢，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朕也要好好想想。”
我心一沉，难道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我垂下眼帘，哽咽道：“是，皇上慢走。”
南宫珏起身出去，临到房门前，回头看了看我，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径自离去了。
我缓缓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枕下的发带，这似乎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每当我孤独伤心的时候，只有这两条细长的发带，能给我慰藉。
我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唤道：“素月？”
素月掀帘进来，说道：“娘娘有何吩咐。”
我低声问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素月上前沉声回道：“杜惜文与罗太医确有私情，芸小主和陶小主均亲眼所见。皇上已赐死杜惜文，罗致轩削了官职，罪名是诊脉有误，令宫中几位小主沉疴不愈。”
我嘴角划起一丝微笑，说道：“这种宫中丑事，皇上自然要别寻个由头才能发落。”
素月继续说道：“娘娘小产，皇上惊怒交加，将奴婢等人都传进来审问，翠羽供认了罪行，触柱而亡。”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翠羽交代了是谁指使的么？”
素月顿了顿，说道：“翠羽说了，是明淑媛。”
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说道：“翠羽的后事，你看着办罢。”
素月迟疑着问道：“娘娘没瞧见刚才皇上的样子，奴婢从来没见过皇上气成这样。若是皇上一怒之下，迁怒翠羽的家人……”
我说道：“本宫知道你的意思，放心，皇上若是相信是明淑媛指使的，便不会深究翠羽的罪过。若是皇上不肯信，就更不会与翠羽的家人为难。若是这点儿把握都没有，本宫怎么会让翠羽白白地死了？”
素月垂首不语。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伸手探进了枕头下面，说道：“你替本宫做一件事。”
素月说道：“娘娘请吩咐。”
我合上眼睛，低声说道：“你让苏秀出趟宫，托顾嬷嬷去同州送个消息。”
素月答应着出去了。
一滴冰凉的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珉侯、梨妆，你们也长大了罢？我好想你们……
永庆十二年六月十二日，册封从二品慧淑媛为正二品慧妃，册封从三品芸婕妤为正三品芸贵嫔，赐杏云殿主位，册封从七品陶常在为从六品陶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