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陆原实在是忍不住饥饿了,便离开了破庙,准备前往附近别的村子,一个与青溪村相隔不远的村落。
以前爹娘前去镇里给陆原置办衣物的时候,带着陆原经过那个村子。一个名叫大杨村的村子,大概也有百十来户人口。
陆原一路走来可是胆战心惊的,虽然年龄小,可以前在村里可没少听老一辈们说起那些拐卖孩子的事,自己一个人在路上,难免被人盯上。
还好是大白天,路上行人虽不多,但也看得见寥寥数个,何况自己跟小叫花子似的,人人看见了都指指点点,躲躲闪闪的。“”这小叫花子身上真臭,赶快离他远远的,”“小小年纪就成了叫花子,说不定还是个小贼呢”一些行人如此说到。
陆原没有搭理,这几天他经历的伤心事太多了,这点言语指点,根本不足以让他动容。当然了,他更不会向这些人讨要吃的,因为他们的嘴脸早已写满了拒绝。
不过在路上他还是听到一些流言,说的是青溪村的瘟疫一事。大致是瘟疫开始大规模爆发,死了不少人了。知县大人无奈之下,已经向州府上报求助了。一路上走来,各种流言蜚语,陆原只是默默低头走着。
终于在大晌午的时候到了大杨村。村外数十颗成年人腰部粗细柳树在风中环绕,时左时右,摇摆不定。陆原拄着一根路边捡来的木棍,站在村子口,发现村里人都稀稀疏疏的大部分人不在村里,不过,这不是陆原关心的。
陆原蹒跚地上前向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询问,老妇人正在村口翻弄着一些黄豆,抬头看见一个乞丐模样的少年出现。
“老奶奶,可以给我一些吃的吗?随便什么吃的都行。”陆原满脸诚恳的说到。只见老妇人张开褶皱的嘴巴说到“行吧,孩子,山芋家里还有一些剩下的,多给你几个吧”老妇人随即转身朝着村子里走去。
看着老妇人比自己还慢的身影,陆原也只得慢慢跟在身后。来到村里一间略显得破旧的屋子前,老妇人推门走了进去,不多时便双手捧着一个装满数个山芋的瓷碗走了出来。
本来家里还有几个窝头,可那是给天天下田地的儿子准备的,只好把山芋给了陆原。
陆原双手接过瓷碗,向老妇人道了几声谢语,便大口吞咽起来。看着陆原的模样,老妇人倒是没多大变化,毕竟她见过的比陆原的情况更差的也不在少数。只是会心的询问了陆原几句,陆原可不敢回答自己是青溪村的。便说自己原本是孤儿,从小被一家猎户收养,后来猎户家被山贼所害,自己侥幸逃过一劫。于是自己无家可归,便开始乞讨。
陆原不一会儿就把几个山芋填进了肚子,打算向老妇人询问一些关于青溪村的情况。陆原说是自己在路上乞讨时听说青溪村发生了瘟疫,不知道现在瘟疫情况怎么样了。
老妇人一听到青溪村,便脸色变了变,随即略微叹息一声说到,“青溪村已经没了,听说青溪村的人全得了瘟疫,都死光了。州府的郎中都没来得及赶到,最后知县大人为了防止瘟疫扩散,得到上面允许,便一把火烧光了”。
此言一出,陆原顿时脸色泛白,四肢僵硬,强忍着没哭出来。老妇人何等阅历,自然看得出一些端倪,也便没有多说,只是小声嘀咕了几句“天道无情,命运无常”。
这些话语自然被陆原听到了,老妇人没有多说,便自顾自的关上了木门,慢吞吞的往村口走去。
陆原待在原地像一个木头人一样。过了一阵子,陆原起身,朝着村外走去。
烈日下,凹凸不平的道路上,行人廖廖无几。唯独一个小叫花子一手抓着一只瓷碗,一手拄着一根木棍在走着。
夜晚来临,青溪村外,小叫花子远远望着这个一片废墟般的村子。
到处是烧毁的痕迹,一眼望去整个村子都在眼里。哪里是自己家的大致位置,哪里是祠堂的方向,都一目了然,却唯独没有看见一个人,哪怕一具尸骸。
他自然没有哭。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默默无语,习惯了这种心灵冲击。
夜依旧寂静,却没了狗吠和人影。陆原没有进村,也没有回到村里的屋子前,他只是朝着村子方向磕了几个头,便拄着那根木棍摇摇晃晃走了。
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数十天来无依无靠,忍饥挨饿,最后老天还是没有给他一丝怜悯。
夜色下,只有一个瘦小的身影独自前行着。没有依靠的陆原,也许随时会因为饥饿而倒下,也许会被突然路边窜出的野狼分食。
陆原此时心里不知该如何表达,他似乎觉得无奈又无助,他依旧拿着那个瓷碗。包裹早已丢了,当然是被白天路上的路过的别的叫花子抢走了。
现在这只碗是他身上为数不多的物品了,他只想用这只碗装满食物,然后大快朵颐饱餐一顿,哪怕只是一碗野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