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那一个夜晚让众人受够了足够多的苦难,因此之后几天甲铁城的行驶都算很是安全。
除却偶尔有几只卡巴内入侵被武士很轻松就处理掉之外,便再没有多少危险。
在通往金刚郭的途中会经过很多驿站,到达八代驿这个已经陷落的城镇时,甲铁城上顺便收留了部分的幸存者。
与此同时,在通过使用这个驿站的蒸汽设备为骏城和蒸汽铳进行维修休整时,和幸存者交谈的封彻被一位独眼的中年男人找上。
“我叫榎久,不知封彻大人还是否记得我。”
男人这样自我介绍道:“在下本是天鸟美马大人的部下,但因为负伤无法再讨伐卡巴内,所以已经从狩方众前线退出了。”
说着,他还像封彻展示了自己用义肢代替的左腿。
虽然对方可谓是伤痕累累,但身为武士常年征战的血气也依然稳固,至少没有因此成为废人。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封彻没有一点想要客套的意思,他还等着回去继续和幸存者问询一些相关事情。在刚刚的交谈中,他得知对方的驿站是被一种像是黑烟般由类似于沥青物质构成的怪物给攻破,而这种怪物的身躯基本都是由卡巴内组成,心脏处的闪光暴露在体表的每一处堆积,光是肉眼观测就会直接感到心灵上的不适。
这很符合主神颁布的任务中对于鵺的描述,因此他才会耗费时间去和这群幸存者们进行对话。
榎久似乎是看出封彻还有要事在身,便将自身的问题直接托出:
“不知封彻大人……是否相信神明这类的存在?”
“什么意思?”封彻挑了挑眉。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大人。”
榎久领着封彻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确保周围没人后才缓缓说道:
“您是否有所察觉,为什么这一批驿站中的幸存者会只有这点?”
幸存者数目不多,大约只有数十人,这个数字算不得多么奇怪。部分人员可能是被卡巴内杀死,还有其他的也可能是逃脱到别的地方去了。
总之在这样的世界里,幸存者的人数再少也都不稀奇,反倒有很多人幸存才足够奇怪。
榎久接着道:
“我能看出美马大人对您非常重视,因此才会在这个时候找上您,并邀请您加入到狩方众的行列来实现美马大人的愿望。”
“这和你先前提到的神明有什么关系?”
封彻双手抱在胸前,对这个脱离狩方众的伤兵讽刺道:
“美马的愿望我大致能猜到,通过调查部分记载十多年前的书籍可以猜出,他曾经被自己的父亲安排参加了一场必败的战争,唯独自己一人成功逃回时,却又被安上了各种罪名流放出了金刚郭,没错吧?”
既然如此,那么愿望就该是很明显了。通过封彻那时从对方眼神中读出的意味,天鸟美马所期盼的,应该就只是复仇而已。
但榎久的回答在此时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个男人先是以很浅淡的讶然神色望向封彻,但随后又轻笑着,缓缓摇了摇头。
“真不愧是大人您呢,居然可以凭借自己的调查就了解到这种程度,您最好还是抽时间再去见一见现在的美马大人吧……不过就如同这样的愿望连我都已经知道,美马大人早已不再去追求这些低级的东西,而是在向神明开始祷告!”
榎久的神情无端亢奋起来,他仅剩的一只眼睛突然充满狂热地扭转向封彻,语气却如同机器一般死寂而平稳:
“趁神明降临之前,大人您还是投靠到美马大人的麾下,与我等一起见证神明的荣光吧……”
榎久在之后又说了些别的什么,但当他离开后,封彻也重新回到甲铁城那里时,他依然在思考对方刚刚透露的信息。
神明的意思是什么?天鸟美马的身上又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
突然,一种心悸的感觉涌了上来,封彻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胸口。
他调出主神面板,当前任务没有改变,主线任务也显示已完成,只是再这些列表里,有一行鲜红色泽的字体悄然浮现在下方。
【主线任务已完成,请选召者尽快提交任务回归主神空间!!!】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情况似乎突然有些脱离掌控,封彻本以为鵺这种怪物就算再强也是当前的自己和楚子航可以面对的,但在和榎久的交谈中却又了解到某些和神明相关的东西,缺少信息的他无疑处在一种很不安全的境地。
“需要参照物……还有足够的消息,无论是关于美马的,还是他现在正做的事。”
封彻觉得有必要加快行程,必须得尽快与美马见一面才好,对方一定是遇到了不为人知的什么,因此才让事情渐渐脱离掌控。
虽然他也有想过可能对方是在虚张声势,但光凭封彻对那时美马所下的判断,他不认为一心只想复仇的对方会坦然将这愿望告知其他人,并彻底放弃。
可到底有什么能让一位快被这复仇火焰彻底烧死的人摆脱这愿望?莫不成真的是什么可笑的神明?
开什么玩笑!
封彻的眼神透露出极致的寒意。他面向骏城上的金属板块,借助反光来检查自己的脸。
自己是真实且没有变化的,改变的是这个世界——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怎么了?”
有人问他,语气平淡但透露一丝关心。
“没什么,就是得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封彻没打算将这些告诉楚子航,一来是觉得对方就算知道也无法改变什么,再则是这种隐秘的消息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楚子航也没多问,沉默几秒后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菖蒲和来栖等人在商讨要不要启动这个驿站的蒸汽吊桥,来选择要走哪一条通往金刚郭的路线,所以让我来询问下你的意见。”
“走最近的那条吧。”封彻随口答道,“反正他们会这么问,肯定也是因为这条路最危险,到时候多注意下就好。”
“我明白了。”楚子航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只是当他刚迈脚时,这所停放骏城的休整站突然响起断断续续的警报声。楚子航回头看了封彻一眼,最后和他一起出发察看情况。
“那、那是什么啊!”
高台铁轨旁站了很多武士和闻声走出的平民,当楚子航和封彻赶到时,已然可以从铁轨尽头的那段见到一只巨大的人形怪物,正已四肢着地的姿势匍匐前行。
不需借助望远镜,封彻和楚子航就凭借血统的力量清楚看到那只怪物的构造,虽然正体大致为人形,高约五米,但体表有许多光亮存在,同时构造出这副躯体的材料也如同沥青般是纯黑色粘稠的液体。
八代驿的幸存者在看到时立刻高喊出“黑烟”的名字,可对于封彻和楚子航来说,这就是他们必须清除的敌人——鵺。
铁轨上的武士全都撤离,在这条由骏城行驶的单行道上,封彻和楚子航两人走上跟前。他们面前的是不断发出咆哮的巨型怪物“鵺”,而身后则是还在休整的甲铁城。
寻常武士根本想不出抵挡这类怪物的办法,他们此时全都将希望依仗在那两人身上。
由于还不清楚鵺的特性以及是否强大,穗积并未正面迎敌,反倒是使用由生驹提供的贯筒而作为灵感研发出的新式武器进行支援。而在鵺彻底靠近前,其余武士也都在用蒸汽铳尝试击穿构成鵺的卡巴内心脏。
楚子航已经架刀准备冲刺,但封彻还在观察。
有几只卡巴内的心脏已经被人击穿,但还是作为这只怪物身体的一部分而继续使用。如果鵺只是单纯由卡巴内堆积而出的话,那未免太过于奇怪了。
榎久似乎并未提及到对这种怪物有何惊讶的成分,也就是说他并不好奇,所以可能真的是由美马实验创造出的产物吗?
此时鵺已经来到两人近前,抬起巨大的手臂如同黑色瀑布般扑来!
楚子航看了封彻一眼,见他轻轻点头后随即迎面而上。
面对鵺声势厚重的一击,他直接动用言灵君焰将对方的手臂衔接处炸断。石油状液体开始泼洒,鵺倒退几步,断裂的手臂部分开始溶解,其中未死去的卡巴内重新成为独立的个体开始袭来。
但楚子航只是简单数刀就将其心脏贯穿,并直接跃起朝鵺主动发起攻势。
对于这样体型巨大的怪物,由楚子航的君焰来应对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他用刀刃不断斩击鵺的躯体,同时跳跃闪躲对方的攻击,灵活之余又能够对鵺造成可观的伤害。
鵺在楚子航的面前显得太过于弱小了,甚至一直在旁准备支援的封彻都未找到真正需要自己动手的时机。这种怪物应付寻常武士时凭借自己难以破坏的身躯和巨大的力量想必非常有效,但对于楚子航和封彻而言就实在过于弱小,甚至连掌握了“剃”的穗积都可以在对方的攻击下无伤躲闪。
最后,封彻也加入到战局,他需要尽快弄懂这种怪物最为便捷的击杀方式。他走上前,示意楚子航退开。
此时鵺因为丢失大量躯体,在恢复成人形时体积已经小了些许。
“那么……你的弱点在哪呢?”
封彻脚下的石砖碎裂些许,而试图朝楚子航再度发起扑击的鵺则直接被撞开,胸腔位置出现宛如被巨剑撕裂的创口。
现在看来,鵺就如同从中间被切割大半的诡异橡皮泥玩偶,而封彻则站在它面前,静静甩掉手臂上的粘液。
鵺的中心位置在被剖开后则出现了一个类似于牢笼的器官,内部则是一个外表看上去和寻常人并无多少区别的正常女性。只是此时对方已经失去神智,宛如昏迷状态下作为这个怪物的核心存在。
“就是这个么……”
面对不断愈合的鵺,它所试图发起的每一道攻击都被封彻一拳击碎,而中心的开口位置在好不容易合上些许时则又会被他分裂开来。
甲铁城上的武士对于此种情况已经完全哑然,他们想发出胜利的庆祝声,但本以为艰难却一面倒的战斗还未结束。
封彻轻轻抽动鼻子,撕裂开眼前的器官,将其中的女性抽出,闪身离开到一旁。
鵺在失去核心后很快就彻底瘫软溶解,没有再起的迹象。
现在的气味很是明显,封彻可以断定对方身上传来的是介于人类与卡巴内之间的味道。
情况已经明了,这种名为鵺的怪物确实是由美马所制造,而对方又能够制造出类似于生驹那种情况的战士。
也许狩方众的成员都进行过这样的改造,因此才可以在面对卡巴内时凑出这样一支无往不利的部队。
但这样的信息还远远不够,封彻暗道。
自从数年前见面时,对方就已然是这副模样,而榎久所言美马接触到神明则是不久前的事情,对方的底牌和实力依然成谜,唯一放心的就是此刻知晓鵺是怎样构成的怪物,以及应对方法。
回归甲铁城后,这辆终于休整完毕的骏城朝通过金刚郭最近的轨道出发,之后的路上,封彻开始抽出所有多余的时间来为穗积和生驹进行锻炼。
他的行为开始变得有点急躁,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但这样的急迫感也在考虑范围内,是可以被接受的范畴。
楚子航数次对他欲言又止,但似乎总是构造不好该说的语言。
这样略显紧张的氛围只出现在他们很少几人身上,而终于在数日后得到缓解——甲铁城到达了倭文驿。
这是众人自逃离显金驿后所到达的第一个完好无损的驿站,人民安居乐业,空气中都突显出一种轻松的氛围。
不同于单调枯燥的骏城,在到达这个城镇后,除却需要和当地领主沟通来获得一系列物资的菖蒲等人,剩下的平民全都憋不住这一路的心情跑到城镇中去疯玩。
封彻三人当然也受到了领主热烈的邀请,但这种面见会则是再度被封彻推给楚子航和菖蒲去完成,自己则带着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穗积出去游玩。
按计划他们将在这座驿站休整多日,在离去前该怎样缓解压力和去哪乱跑都不受拘束,反正只要不触及这里制定的法律,也不会有多管闲事的武士进行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