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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怨灵祭

一众黑衣人机械般地扭动了几下浑身上下的骨头,发出嘎吱的响声,像是在适应新的身体。他们眉头的紫黑色印记渐渐隐去,眼神中的麻木与狂热也消散不见,转而有了几分邪魅的神采,仿佛目蕴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引人沉沦堕落。

“好久不见,伊万小子。”三百死士一同开口,发出充满诱惑力的声音,明明音量很小,却仿若声声在耳畔,三百个声音声色不同,语气却诡异地相同,叠加在一起,让人不禁回忆起痛苦。

“见与不见,又能怎样?”圣光贤者古井无波,淡然说道。他挥挥手,止住了跃跃欲试的殒神众圣。

“大不同,大不同!”三百声音共振。

“有何不同?”圣光贤者眼皮微抬,问道。

“不可言,不可言。”神秘的声音避而不答。

“君贸然降临,就不怕天罚吗?”圣光贤者指了指天空,提醒道。

“这还多亏了你的亡灵魔法给我提供了思路,我借尸还魂,又只是凭着念力,应该可以瞒天过海。”神秘声音回环的响起。

“那你降临于此,又是为了什么呢?”圣光贤者继续追问。

“听闻说殒神有变,特来此一观究竟。”

“念力化身,还真是舍得。不过你觉得凭借这些你能弄清楚什么?”圣光贤者摇摇头,轻声道。

“哦,你不会闲到占卜这个吧?”神秘的声音惊讶道,“这要付出很大代价吧?”

“心至神感而已。”圣光贤者语气自然,不惊不恐,不卑不亢。

“我和你说的,你考虑怎么样了?”神秘声音不去深究所谓的现心至神感,问道。

“道不同。”圣光贤者摇摇头,目光坚定,沧桑而明亮的眼神如星辰般深邃。

“他们失败了,你们也不可能成功。”神秘声音讥讽道。

“我想试试,我们,想试试。”圣光贤者又恢复了常严肃而古板的样子,语气却不容置疑。

“那今天,我也想试试这殒神禁地是否可称为禁地。”

“请!”圣光贤者伸手相邀。

罗修乖乖地站在圣光贤者与长虹贤者身后,听着他们云里雾里的对话有些不知所云,他却不敢插嘴,只能默默记下。这种程度的对话他还没资格参与,能旁听还是沾了二位贤者的光。

三百死士化作一道道黑色的闪电,飞射到空中,气势爆发,如君临天下般俯视山脉。

“诸君,随我一战!”圣光贤者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殒神禁地。

除却折返回来的聚云圣者,一直都在的独角兽圣者、疾风圣者之外,还有一道道身影自山脉深处腾起。

雪坡上,毛发发秃发亮的老猿慈爱的安抚了一下暴躁的众猿,一跃而起;落月湖中,正眯着眼长着四肢的肥胖鲶鱼嘴里嘟囔一句“还让不让鱼好好睡觉”,拍打出巨大的浪花,浮到空中;一处丛林里,一只巨大号的黄蜂翁嗡嗡的飞出,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跌落;雷霆交织的山洞里,正在教导小狼的老狼抖了抖浑身的紫色毛发,同样跳出……

火红的巨龙,顶天立地的巨人,青翅的彩蝶,美丽的精灵,还有更多的是人类强者……

殒神山脉不拘一格,各族林立,不仅平安相处更是同仇敌忾。刹那间,足有数十位殒神圣者鱼跃而出,与众黑衣死士对峙。

双方泾渭分明的分成两派,众圣目光相交,气息勾动交杂下,引得天象变化,风云汇聚,春雷阵阵,甚至干扰了天道,光线在明灭、凭空折射,洛水倒流,群星耀日,方圆百里,发生了许多不符常理的天地奇观。

数十位殒神圣者的气势竟丝毫不弱于对面的三百人,双方在气势上拼了个平分秋色。

独角兽圣者率先出击,螺纹独角发光,激发血脉传承中的天赋魔法,圣光囊括了三位黑衣死士。

独角兽圣者的攻击像是一个导火索,顿时战起,其他圣者纷纷出手,空中变成了一个魔法的海洋。

殒神众圣魔法迭出,频频有圣咒爆发,竟把三百死士压着打。

三百死士经过神秘印记的加持下,虽魔力等阶丝毫不逊于冠冕圣者,境界并无差别。但圣者有三等,承道者、习道者、立道者,陨神山脉的圣者都是开立一道之人。黑衣人空有境界,却没有相匹配的圣道加持,像是空有锋利武器却不会使用的莽夫,只能硬抗。

陨神众圣皆是冠冕圣者,圣中之王,圣力爆发下有移山填海之威,圣道更是奥妙,有四两拨千斤之能,不久就把一众伪圣死士打的节节败退。

地面上萎靡的阴影圣者见三百死士渐渐不支,暗暗吃惊,本就知道殒神山脉的圣者都很强大,没想到竟这么恐怖。那传说中的陨神三关,恐怕他一关都过不了。

“不过,那又如何?”阴影圣者嘴角露出意思诡异的笑容,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他目光一凝,强打起精神,轻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施展秘法:

“请吾主之威!”

三百死士眉心印记亮起,喷射出幻灭的光。光线汇聚,一道虚影在空中显现,虚影面容模糊,仿佛千变万化,无相无我。

他伸手一点,七道光芒飞出,充满诱惑的声音传出:“大失心术之七原罪!”

骄傲、贪婪、贪食、贪色、嫉妒、懒惰、暴躁七宗原罪依次展开,覆盖住了整个战场,影响众圣心神。

众圣者都是道心坚定,精神力强大之人,他们只要固守本心,就无畏神秘人虚影释放的经过削弱的大失心术。但在剧烈战斗时,他们调用部分精神力抵挡大失心术,导致对魔法的掌控弱了许多,分心之下,一身实力只能发挥出不足五成。

在大失心术的笼罩下,与殒神众圣恰恰相反,三百死士竟然越战越勇,他们借用了部分大失心术的圣道加持己身,每一个魔法都勾动失心之道,蕴含诛心之力。

物理与心灵的双重攻击,虽不致命,却十分难缠。

此消彼长之下,三百死士渐渐占据了上风。

一道毁天灭地的雷霆劈下,天上一颗星星骤然明亮,有圣者使用圣咒。雷霆霹雳抽向虚影,化作一张电网,顿时银蛇乱舞。

电光散过,虚影却安然无恙。

“圣道纠缠!”有圣者传声道,那是一位人族战斗大家,经历过暗火乱世的时代,曾与历史上公认的实战无双的北定贤者并肩作战,有着丰富的圣战经验,一语道出了与这种偏虚幻的力量对战的诀窍。

众圣从谏如流,纷纷发力,数十条圣道下垂降世,铺展开来,化作圣道洪流,滚滚撞击向大失心术所浮现的圣道,借圣道之争,纠缠限制大失心术的威力。

圣道之争,没了惊心动魄震撼人心的直接战斗,却更加凶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受到重创,轻者跌落圣位,重者身死道消。

不过,众圣皆是心智坚定之辈,所施展的圣王之道也都可称开一代先河,又人数众多,对上大失心术之道,近乎碾压。

“果然有效。”众圣暗喜,随着大失心术被压制,他们顿感浑身一轻,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噗!”面容祥和,看起来慈眉善目、战斗起来却生猛无比的圣兽白猿第一个斩获战果,粗壮的长臂撕裂了一位黑衣人。它的伏魔拳大开大合,不惧围攻。

兵败如山倒,随着一个个黑衣人的灭败,邪法师的死士们愈来愈不支,本来凝实的幻影也愈来愈浅淡,渐渐几近于无。大失心术对众圣的影响也被削弱,种种原因之下,使得局部战场影响了整个战局,形式急转,成一边倒的事态。

“咣!”一头圣阶巨象将最后一位黑衣死士踏成肉泥,天空上清净了下来,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血雨腥风,阴云密布,紫红的雨点幡然洒落。

圣陨,天哭!

成圣三品,承道者伪圣,习道者半圣,创道者界圣。这是不同于位阶的划分。

三百死士虽有冠冕圣者之力,但是是神秘人以窃天之能强行赐予降临的,只是伪圣之承道,甚至连积年的承道圣者都不如,实力不强,为众圣所不屑。

虽只是伪圣之死,不是圣道失主的圣陨,但也引得天地同悲。阴风怒号,百兽战栗,压抑的气氛使人不自觉地悲伤。

圣者们不受影响,无喜无悲,对此战结果毫不意外。只凭三百伪圣就能踏平殒神的话,未免这禁地之称也太名不副实了。

独角兽圣者轻摇尾巴,玩味地瞅向下方的阴影圣者,睥睨道:“阴影圣者,如何?”

面色苍白的阴影圣者报之以同样玩弄的笑容:“我说,我带了三百死士,但可不止是如此……”

“还有什么花样,赶快拿出来吧!”

“还有,十万怨灵!”

阴影圣者开始燃烧圣界,燃烧生命,他面容回光返照般红润了起来。他高举手中雕像,接引天上洒落的血雨。三百死士的尸骸汇聚,搭成了一座阴森的祭坛。

“阻止他!”远在圣光峰上观战的圣光贤者忽然面色一变,惊道,说着双眼化为灿金色,破招神术大预言术全力爆发。

“晚了!”阴影圣者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早在三百死士与殒神众圣战斗时,他就开始准备了!

大预言术在祭坛的作用下,经过三百死骇的层层削弱,最后撞击到阴影圣者身上。

阴影圣者闷哼一声,纵然如此仍是脑如钟响,忍不住颤抖一下,难以维持祭祀姿势,足可见圣光贤者精神力的恐怖。

然而,三百死士的死,本来就是邪法师计划中的,为的是接下来的这个祭坛法阵。法阵由死骸运行,人已死,精神力攻击聊胜于无。甚至,此时的阴影圣者也无关紧要。

拥有着十三阶圣体的死士残骸被神秘的力量汇聚在一起,搭建成了一个尸体组成的祭坛,阴森恐怖,随处是断臂残骸。待阴影圣者缓过来,他以手沾圣血,在祭坛壁上涂抹出一道道阵纹。

“呼!”阴影圣者的圣界破碎,无数怨灵从中飘出,在怨灵祭坛的接引下,全都汇聚过去。

持续数息后,灵魂全部飞到祭坛上空,群魂乱舞,化作一片阴云徘徊游荡。

阴影圣者摸着下巴看了看那阴云,似乎很满意似的笑了笑,随后纵身一跃,跳入祭坛,以身饲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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