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安伯,一路上漫不经心,和沉默不语的小钰,原路返回木屋,坐定,小钰弯腰执起玉壶,倒满一杯清水,奉于我面前,伸手接过杯盏,轻抿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别闷坏了自己。”
小钰紧了紧眉头,盯着我义正言辞的说道:“小姐,恕小钰斗胆,再不说出来,真怕是要憋闷死了,安伯说的很对,小姐不该沉浸在痛苦之中,而是要振作起来好好生活,小钰跟随小姐多年,一路陪伴小姐经历了风风雨雨,总不得平静,今日被迫限于幽谷,无从选择,可小钰希望此时的小姐能不为任何人活,不被任何事扰,没有债与怨,情与恨,忘记一切不快,开开心心的做自己就好。”
这丫头一股脑的道出憋闷在心中的话,看样子这数月的熬煎,她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自从得知二哥死讯,小钰就没有一天心安,我深深的明白她内心的痛楚,表面很坚强,坚强到强装欢笑的宽解我,夜晚无人时泪自流,唇边扬起一抹笑:“你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没那么快能忘记,我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他会慢慢使我的伤口愈合,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给我一点时间,我答应你终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见她点头,我随口说道:“我觉得这个安伯很特别,不是泛泛之辈。”昨夜偶遇如鬼魅般的安伯,自己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个人不是个普通的老者,一言一行都隐有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身处幽谷却得知我的身份,莫不是凌赫安在谷中的暗线。
小钰咬唇思索了片刻,粲然一笑:“能够看管慕容家祠堂定得凌王重用,此人应该不简单。”我俩相视会心一笑,不管他是人是神,与我何干,何苦自寻烦恼。
阳光泛着浅浅的金色,洒向湖畔,怀抱玉琴坐在湖边的木栅旁,出神凝思,澄净的湖水宛如碧绿宝石般光泽清透,盯着它,唯有一不留神就会被吸走魂魄的危险。那幽远澄净的笛声再度来袭,天籁的仙音一点一点的侵蚀我的灵魂,让一切污浊无所遁形。
谷中数月,笛声每日从不间断,每首乐曲都像是懂得人心,曲曲直击心房,吹笛人技艺精湛,婉转流畅,笛声净若无尘,寂静中流淌着无尽心声,他拥有魔力,让听到的人心灵瞬间宁静,沉沦,我苦求数月未果,根本寻不到笛音的根源所在,就更无缘见到这个世外高人了,再者,这幽谷乃禁地,不曾有任何人进过此谷,又何必庸人自扰,索性不再理会是谁吹奏,全当是仙家之乐,静下心来细细聆听。
今个兴致大起,和着笛音轻抚玉琴,笛声的源头似是感到琴音流淌,吹奏的更加委婉悠扬,可谓是天上人间,琴瑟和鸣,配合得天衣无缝,正在我完全沉浸于乐声当中,胸口忽然憋闷,窒息般的痛处,这是这个月第六次出现这种症状了,较之前五次越发严重,“哐当”琴应声落地,远方的笛声也戛然而止,小钰闻声,急急忙忙的奔跑过来,撸起我的衣袖,只见手臂泛起的青黑色已过手肘,焦急地说道:“不能再等了,我这就带你出谷医治。”
我喘着粗气,手心全是湿粘的冷汗,痛苦的说道:“恐怕是出不去了,也许今日便是我的大限之日。”
“我不许你胡乱讲,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出去。”小钰执着的将我揽在怀中,正欲起身,蹒跚的步履声响起,阳光下黑衣老翁面如枯木,死寂般的眼神辨不出情绪,忽然皱了皱眉,缓缓上前,俯下身子一手执起我的腕子。
“你在干嘛?”小钰厉声喝道。
“别出声,夫人脉象紊乱,血流不畅,体内余毒未清,不及时施针用药,会危及姓命。”安伯皱了皱眉,严肃的说道。
“你会医术?”小钰将信将疑的问道。
“略懂。”说罢取出怀中金针,逐个刺穴道,这几针入体后还真缓解了一时气短之苦,脸上血色微微有些缓和。
“这只是一时缓解夫人的痛苦,要想抑制毒素蔓延,必须配齐几味药材。”安伯正色道。
小钰焦急的询问:“请先生明示,是哪几味药材,就算是拼了性命,小钰也会弄回来的。”
安伯摇了摇头:“那到不必,这些药材,谷中就有,你好生照顾好你家小姐,老夫去去就来。”待他离去,小钰搀扶我回到竹屋,若有所思道:“看来这个安伯深不可测,希望是友非敌,不然真是难对付的主。”
我淡淡笑道:“他的底细不甚了解,倒觉得不像是坏人,从他身上产生的气息,能感觉到一种熟悉的陌生感,他虽珠目昏暗,却掩饰不掉眼底的真诚,温暖如父。”我虽然已经记不得爹的容貌,可是从那夜宗祠外初遇之时,我便有了这种极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