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刘府夫人便进了宫。
只是刘颖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庶妹刘雁也随着进宫来。
“见过宜贵妃娘娘。”
两人行了礼,刘颖便忙忙让两人坐下,屏退了一宫的人,只留下月松在旁服侍。
刘颖说:“母亲难得进宫,女儿已然叫人收拾好偏殿,母亲便也留下来多陪女儿一些时日吧。”说着她望向刘雁,“只是信上并未提及三妹妹也进宫来,这倒是没什么准备了。”
刘夫人温和笑道:“你三妹妹也是临时进宫来的,赶今晚就把她送出宫去了。”
月松面上有些不满,“夫人,您怎的如此糊涂?这宫中哪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可不是嘛,别人家能进宫探亲的可都是嫡女。
刘雁面上本挂着柔柔的笑容,听了这话眼底阴沉下来。
她望向嫡姐,可怜楚楚道:“那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臣女不该出现在这里?”
刘夫人忙忙说:“颖儿,你三妹妹进宫也是你父亲的意思……”却见那懒懒倚在软榻上的宜贵妃摆了摆手,“罢了,既然三妹妹来了本宫也没有赶人出去的道理。晚上再单独出宫也不妥。月松,你这就叫人再收拾一处偏殿,也住上几日吧。”
“多谢贵妃娘娘!”刘雁面上一喜。
月松心下虽有些不满,但也如是去做。
刘颖说:“近日来太后娘娘身子欠安,本宫每日下午都会去和她老人家说说话。今儿母亲来了,下午也顺道去给太后娘娘请个安吧。”
不难看得出女儿有些生气,刘夫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刘雁瞪大了眼睛,问道:“那我呢?”
刘夫人赶忙对她使了个眼色。这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哪里有庶女去拜见太后娘娘的道理?若非她是宜贵妃的妹妹,她连宫门都进不来。
宜贵妃也不是那种姊妹情深的人,当下冷笑道:“你能进得宫来已算不错,还想去拜见太后娘娘?庆国可没有庶女入宫探亲的先例,本宫能让你住下已算是破例,三妹妹可不要得寸进尺了!”
小姑娘面色一白,仍是嘴硬,“可是是爹爹让我进宫来的!”
“诶呀,三姐儿你可不要说了!”刘夫人如今有些后悔答应老爷把这丫头带进宫里来了,如此不识时务,这再待下去不知要捅出多大的篓子!
刘颖面色更寒,心道定是这刘雁之母罗侍妾教唆父亲这般做的。他父亲向来明事理,自从罗侍妾入府就像是丢了魂,做事鲁莽至极,丝毫不考虑后果。母亲性子又有些弱,自是不敢忤逆父亲。只可惜她如今人在宫中,实在无法去教训那个可恶的女人。
刘雁嚷嚷道:“你不想让我留在宫中就直说,你就是讨厌我!不想让我接触到那些贵人,你怕我危及你的地位!何苦找那么多借口?”说着,她竟是跑出了昭阳宫。
“这……这简直不像话!”刘夫人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刘颖深吸一口气,立即吩咐下去:“来人,跟着刘三小姐,不要让她冲撞了宫中的贵人!”当即宫门之外便响起了应下的声音。
刘夫人歉意地看着女儿,深知自己带了个麻烦进宫。
“母亲先去休息吧,哥哥不时也会给女儿遣封信来,母亲可以去看看。”看着母亲,刘颖语气稍微温和了些,当下让宫女把刘夫人带去偏殿。
月松走进来,一脸担忧。
“刘大人此举分明是受那侍妾教唆,让刘三姐儿入宫来的。三小姐是您的妹妹,地位自是不同。”
刘颖叹了一口气,“父亲大人这真是被那女人迷得糊涂了。今儿她这样闹定是会传得沸沸扬扬,届时高妃等人不知又要如何来挑本宫的毛病。”
“那娘娘打算如何做?”
刘颖揉了揉太阳穴,说:“派人跟着她了吧?”
“是。”
“把她抓回来,这几日别让她踏出昭阳宫一步,省得给本宫惹麻烦。”
“好。”
月松走后,宫人便来报,陛下来了。
刘颖赶忙起身相迎。
自那日给太后娘娘请晨安后,谢云谦每日都会来昭阳宫坐上一会。
谢云谦问道:“刘夫人入宫了?”
宜贵妃正亲自为帝王沏茶,闻言一笑,“是啊。母亲也的确许久没有入宫来,于臣妾也甚是思念,便进宫来了。”
“朕倒是听闻三小姐也进宫来了。”
刘颖手中动作一顿,心下有些不安——莫非是那丫头冲出去时遇见了陛下?
谢云谦眼眸微抬,说:“庆国律法,非嫡女不得入宫。宜贵妃,你应是清楚。莫非真如高妃所言,你手握六宫主权当真无法无天了去?”
“咚!”
宜贵妃一个哆嗦,打翻了茶壶也顾不上,立马跪了下去。“臣妾不敢。”
对方并没有再说话,只是蹲下来,捏着女子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帝王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说:“乐乐,你莫非还在怨朕?”
“臣妾不敢。”
谢云谦说:“以前的你,是真的无法无天。朕也纵容你,你如今倒是不敢了?”刘颖身体一颤,她没有说话,只是一对噙着泪的眸子倔强地移开了视线。
“你明明知道朕不喜欢那些女人,你为什么同意母后不断地往后宫里塞人?为什么要亲自去碰那些肮脏的东西让朕和王幼微发生关系?你父亲这般做不过是想让你们刘家在宫中多一个女人,你知道为什么默认?你告诉朕,为什么?”
许是女子的沉默使得帝王怒火腾腾而升,谢云谦双眸赤红,捏得刘颖下巴升疼,像是骨头要碎了一般。
刘颖苦笑道:“你是帝王,后宫三千不过是为了诞下子嗣,为这个国家延绵血脉。”
闻言,谢云谦粗重地喘着气,忽而软下声音来,“你果然在怨朕。”
“因为陛下不相信我啊。但是何来的怨呢?臣妾若是怨,又怎会还甘愿待在这朱红宫墙之内?”刘颖轻声道:“陛下你知道的,若臣妾真要走,这京都还真没有人可以拦得住臣妾……”
谢云谦沉默。
“当年……朕很抱歉……”
刘颖却笑了,“不,陛下。臣妾若是你,定也不会放弃东萝姐姐和她的孩子。陛下于臣妾并无半分抱歉。”想到韩东萝,她的心一痛,却当作没事人一样。或许这宫中除了她和谢云谦没有人知道,后者还有一位韩贵妃。这位韩贵妃有着谢云谦第一个孩子,也是个儿子。不过母子俩身体孱弱,都是在帝王私宅里养着。
谢云谦犹豫道:“朕……准备接东萝回宫……”然后他看见女子瞬间惨白的面色。
若是这位贵妃回来了,哪里有宜贵妃说话的地方。
“放心,六宫之主仍是你,你会比她的地位高,你还有个封号不是吗?”
刘颖却是苦笑一声。
当年可以为韩东萝的孩子放弃她的孩子,她可不会天真地认为一个封号和六宫主权可以压得住韩贵妃。再加上韩贵妃诞下皇长子,爷爷又是内阁首辅,父亲位列九卿,韩家比刘家强大得多,这样一来,她又怎么会是以前的宜贵妃呢?
帝王没有多留,或许是不愿意见到宜贵妃伤心的样子。
望着帝王远去,她跌坐在地且凄惨落泪,“谢云谦,你好狠……”旋即哭得更狠,“同是自小在你身侧,为什么你只看到她,就没有看到过我……为什么!?”
月松和曹嬷嬷站在不远处,心疼地看着那许久没有那么狼狈过的宜贵妃,很不是滋味。
闻讯赶来的硕华公主谢云聆和林才人左右安慰,最终是让刘颖沉沉睡去。刘夫人担忧女儿,便亲自去了小厨房炖汤。
不过此时其他人没有时间理会昭阳宫这边了,因为韩贵妃和大皇子要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