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威严的宫墙内，三十名少女排成两列跟在一位中年女子身后前行，这些少女穿着各有不同，但都看得出来是上好的料子。她们好奇地四周打量着，对这皇宫很是有兴趣。
这些便是新入宫的秀女，皆是来自庆国京城各大家族的女孩子。
“曹姑姑，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啊？”一名身着青色襦裙的少女好奇地问道。她是刑部尚书之女，秦如眉。
曹姑姑低着头，礼仪到位。毕竟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也不像刚入宫的丫头一般没有规矩。她说：“奴婢这是要带各位小姐去见宜贵妃娘娘。”
秦如眉惊喜问道：“可是那位昭阳宫的宜贵妃娘娘”？
一旁户部侍郎之女李晗颜讽刺道：“姐姐莫不是糊涂了？当今陛下不只有一位贵妃娘娘吗？姐姐还认为是有哪位宜贵妃娘娘？”
离两女较近的几位小姐都不禁低笑起来，这让秦如眉瞬间黑了脸。
“各位小姐，宫中不比外头，闲话还是少说的为好。”曹姑姑微微侧头，神情漠然，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一行人噤声，约莫半刻后就到了昭阳宫。
昭阳宫主殿内，没有众人想的气势恢宏，殿内陈设简单，最奢侈的也不过博古架上的一只越国进贡的宝蓝色冻石花瓶，存着半瓶清水，浮着几支半开的青荷。
往上，杏色轻纱之后，隐隐约约见到了一妙曼人影。
曹姑姑对那人影施行一礼，声音清亮：“贵妃娘娘，新入宫的三十位秀女，都在这里了。”
轻纱被侍女挑起，贵妃的姿容令得这些少女们都暗暗吃了一惊。
庆国宜贵妃刘颖，乃当今圣上的宠妃。圣上未册封皇后，太后凤体欠佳，这六宫主权便落到了这位贵妃娘娘手上。而这位贵妃娘娘在圣上未登基之前，便已经是太子东宫中的侧妃，整整七年，从东宫到紫宸殿，圣上对她的爱护丝毫未减少。
在京城中，都认为这贵妃娘娘必然是倾国倾城之姿，可出现在三十位少女面前的却是长相普通，唯有一对如天空般蔚蓝的明眸摄人心魄的贵妃，甚至于，这三十位秀女中，大多数都比这位贵妃娘娘貌美许多。
曹姑姑轻喝一声：“你们见到贵妃娘娘，还不快快行礼，这好大的胆子！”
三十人这才反应过来，对着贵妃行了一礼。
“民女见过贵妃娘娘。”
曹姑姑对着刘颖说，“秀女们初次见了娘娘，未免有些失仪，还望娘娘莫要放在心上。”
刘颖轻笑一声，说：“本宫还未有这般小气。这刚入宫，想必宫中礼仪都没来得及学习，本宫又怎会怪罪？都起来吧。”最后一句自然是说给秀女们听的。
待三十人都起身，这位宜贵妃又说：“此次选秀，陛下交予本宫全权负责。先前你们通过掌仪局几位尚宫、尚仪关于琴棋书画、女红的考验，便说明你们这三十人无愧于才女之名，都不错，果真是各大家族出来的小姐。”
这话里边是毫无掩藏的赞赏，令得三十位秀女面上都浮现出笑意。
“但要以为这就要成为宫里的主子了，还远远不行。”刘颖懒懒地倚在软垫上，薄唇一掀，“其实还有三场考验，本来也是由掌仪局负责的，但本宫想了想，还是本宫亲自来。”
似乎感受到了三十人内心的紧张，刘颖轻点桌案，说：“其实也不用紧张，很简单的。本宫相信，你们平日在各自府中也有嬷嬷教导过。”
“这三场考验，前两个一天过，分别是茶道、熏香。择日不如撞日，本宫便命曹姑姑今日带你们来。”
闻言，三十位秀女都不禁松了一口气。她们还都以为是什么刁难人的东西，像宜贵妃所说，她们平日在府上也是学习过茶道和熏香的。
刘颖说：“理、敬、清、融乃茶道四德。都说一碗茶，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心，这倒不假。沏茶八大工序，从洗茶到品茗，需要的是沏茶人心静。”她一挥手，便有侍女鱼贯而入，在主殿之上摆上木雕矮桌，桌案上陈列整套的茶具，又有几个嬷嬷随后进殿，往每张矮桌下摆上一张软垫。
“本宫给你们两个时辰时间，沏出自己认为最好的一碗茶。”
三十名秀女一人一张矮桌，纷纷动起手来。
茶香很快洋溢在昭阳宫主殿内。刘颖眉眼柔和，她缓缓起身，双手交叠在小腹前，穿梭在一张张矮桌之间。
不少人完成分壶之后，都不太敢给贵妃娘娘奉茶。李晗颜第一个起身，手捧杯托，对着刘颖温柔一笑，“民女请贵妃娘娘喝茶。”
后者接过杯托，轻轻地嗅闻茶香，说：“茶香倒还浓郁，有本来的味道，只是不知喝起来是否能让本宫感受到你的心境？”
李晗颜保持笑容，回道：“娘娘谬奖，民女着实惶恐。”
刘颖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啜慢饮三口，并没有说什么，将杯托放回李晗颜手中，便走开了。
有了这个先例，余下人便纷纷给宜贵妃奉茶。
到了秦如眉这里，刘颖顿了顿，说：“你是秦家的女儿？”
“回娘娘，民女秦如眉，家父秦海。”
“你母亲可是姓吴？”
“是，正是家母鄙姓。”
“哦，果真如此。”刘颖笑容深了几分，“你母亲年轻时在京都颇有盛名，便是这沏茶的手艺别具一格，被称为‘茶道仙女’。本宫有幸品过令堂亲沏的茶，不过后来嫁入秦府这才渐渐淡了名声。你便是传承你母亲的手艺吧？”
秦如眉眸中有着骄傲的光芒，她说：“是，家母自小教民女茶道之事。”
刘颖不再说话，只是回到主位上，命侍女磨墨。
三十名秀女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各个皆是雨里雾里。也不知道宜贵妃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提及往事，有感所发想要作诗一首？
一刻钟之后，刘颖停笔，对贴身侍女月松说：“念给她们听吧。”
月松矮下身子，将桌案上的纸张拿起来，高声道：
“李晗颜、秦如眉、林雪儿、张月、冯央蕙、梁婉、薛小倩、钟文紫、夏媚。”
月松刚念完九个名字，刘颖便起身，说：“没念到名字的，就尽快出宫回家吧。念到名字的，待会跟着曹姑姑先去用午膳吧。”
说着，这位宜贵妃便走入主位屏风之后的内室，月松跟在她身侧。待得主殿外没了声响之后，月松才问：“娘娘，奴婢斗胆问一句。明明还有几位小姐您是感觉到满意的，为何不把她们的名字也写上去？”
刘颖淡淡地一笑，说：“确实还有几个孩子不错。只可惜呢，她们的家族最好不要牵扯到这些明争暗斗里面来。”
月松放低了声音：“可是您选的这九个人的家族里，有依附于陈王殿下的，有跟随长公主殿下的，也有不站派系的。唯独没有支持陛下和太后娘娘的，这……是否对我们不利？”
“不。其实，这也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意思。”刘颖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那两位打的什么算盘，不是你我能猜得透的。”
月松眸光暗闪，心下也明白，说：“娘娘，那奴婢去让人准备待会熏香用的器具。”
“嗯。”
刘颖一个人坐在内室，微眯着明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