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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浣花丽人 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第十节再招贬

官场永远如一滩烂泥水,搅不清,辨不明。

微之并没有如和我约定所言从江陵贬所返回长安,然后来迎娶

我,不知何故反又由江陵曹参军改授通州司马。三十七岁的微之一度奉诏回朝长安,以为起用有望。途经贬谪官吏南下北归必经的蓝桥驿站,题诗留赠命运相似的友人刘禹锡和柳宗元。抵京后,与白乐天诗酒唱和,意气风发。收集诗友作品,拟编为《元白还往诗集》,但书稿未成,却突然与刘禹锡、柳宗元一同被放逐,刘禹锡贬连州,柳宗元贬永州。宪宗皇帝好大喜功,听不进忠臣逆耳之言,性格耿直的官吏,韩愈,白乐天,都遭到贬谪,尤其韩愈,天寒地冻之时被贬谪到了距离长安七千公里外的崖州,听说路途中竟夭折了幼女,心情苦闷可想而知。官吏的贬谪似乎成为官场的常事,十官九贬,宦海难测。

元和十年三月,元稹“一身骑马向通州”,出任山南道通州司马。通州地处偏僻,潮湿阴冷,多有瘴气,疾苦可想而知。微之有诗写道:

江瘴气候恶,庭空田地芜。

烦昏一日内,阴暗三四殊。

巢燕污床席,苍蝇点肌肤。

不足生诟怒,但若寡欢娱

…….

看似旧情复燃的一线生机,却被这继续的贬谪弄得遥遥无期。微之向来期盼在官场有所作为,这下更加远离朝廷政治中心,升迁之路更加艰难。失去了雄心壮志的微之,只怕是穷途末路,归回长安无望了,此刻心中该是如何郁闷,又有何人可以劝慰呢?想必是和知心好友白乐天相互慰籍,共度难关了。只是我,该不该再赴通州去安慰这位伤心人呢?

在从江陵返回成都的路上,接到邮差信函才知玉柔姑姑久病后撒手人寰,终年不过五十有四。玉柔姑姑无儿无女无亲人,若不是在节度使府邸与我相遇相知,不知何人为她养老送终,真是可怜的女子。

从江陵返回成都已经一年有余,我的日子过得如同嚼蜡般了无生机。看不到希望,也不想将感情赋予诗文。返回成都后,我为玉柔姑姑操办了后事,在寺庙抄写了经卷为姑姑诵读。想必姑姑在天之灵能够原谅我不在身边的过失。当日若非姑姑机警放我出府,我今日安能平静度日,也许成为了乱臣贼子的刀下之人。姑姑啊姑姑,你如此贞静,如此柔和,却也就是孑然一身,上天待你真是不公。每每想到此,我都忍不住落泪。想到自己年幼就成为孤女,疼爱我的人一个个都离去了,连玉柔姑姑也早早就走了。

姑姑的离世让我心绪低落,身体厌倦的我斜倚在床榻,墨砚入内侍药,轻声劝解到:“小姐自从江陵归来,身体日渐消瘦,时有喉疾,这汤药定要按时服下,方能康复”。

我恹恹的答道,“每日汤药,口苦得很,不想咽下”。

在病榻上我又想起江陵的安氏仙嫔,这个苦命的女人。为微之诞下唯一的麟儿却也病后不久就撒手人寰,夫妻之情不过三年。不知到底是身病,还是心病,我在江陵时,安氏已经卧榻休息不能主事。听闻安氏咽气时,元稹赴淅川面见好友,以为无甚大碍,况且与人有约在先,不敢私废,只得匆忙前往竟不在身侧。女子的命运总是不由人自己掌控,有夫婿的人也不过如此啊。我与安氏在江陵的会晤,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可怜的女子啊,虽然当日对我不过如此,我竟然叹息老天对她也是不公。

四年之内,微之的发妻韦丛殁了,小妾安氏走了。原以为长安官复原位的微之能来迎娶,虽然我不是高门大户女,但好歹也做过西川女校书,做个士大夫的平妻亦无不可。可是,微之又被贬谪,长安之路也断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也遥遥无期。日子竟然这样无趣与悲苦,连一向令我醉心的松鹤砚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久久不提笔,文思也枯竭了。

这日,我歪躺在病榻上,手中握着诗稿,想读却没有心绪。想着山南道比之江陵,路途近多了,为何微之不与我通信?

“小姐,可闻听得你那位元大人的近况?”诗韵从外面进屋,

依然快人快语,还是那么个直性子。

“微之是又从通州贬到何处?”我无力摇了摇头,也不想听到

更坏的消息。

“非也,听说这位花心的元大人近日又续娶了一位名门淑女,涪

州刺史裴郧之女裴淑为妻”。诗韵生气的样子很是令人心痛,怎么称

呼微之为花心的元大人。

不知道诗韵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还是有人故意将消息透

露给诗韵来转述给我,这个消息来得如此突然,一时令我好不震惊。却是为何,微之在贬谪之地又续娶了一人,不是小妾,却是正妻。这位正妻姓裴名淑,刺史之女应该也饱读诗书,非安氏小门小户可比。微之接二连三丧妻丧妾,却又如此迅速续娶,是为了照顾一双幼小儿女,还是自己言不由衷?

“小姐,你的元御史在山南西道节度使权德舆做媒续娶大家闺秀裴淑为妻。裴淑是山南西道涪州刺史裴郧的女儿。裴刺史到兴元府权德舆节度使处报到,欢迎宴会期间,元稹和裴淑一见钟情。通过权德舆做媒,元御史与裴淑小姐成婚”。诗韵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肯定是有人通过她来告诫我,与元稹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山南道通州离成都路途并不遥远,可是元大人竟无书信来问候小姐。”诗韵还是很生气,她的话正好说到我的痛处。

见我低头默默无语,诗韵又说到:“男人真是薄情寡义,许是不记得与小姐从前的誓言了,江陵的安氏也尸骨未寒,不足三月却又另娶了她人”。

听诗韵如此说道,我心中的怨气顿时升起。江陵路途遥远,我一个女子尚能舟车劳顿去探望。而今通州离成都路途近了许多,微之是什么原因不来书信也不来探望。难道是因为遭贬谪未能兑现长安迎娶的诺言,不能直面与我了吗?还是为了仕途通达,再觅高门大户女?

“小姐,听说这位闺秀裴淑也很善诗文,想必是元御史主动示

好。想必现在正与新娶的裴夫人快活似神仙呢。”诗韵还在喋喋不休说到。最近她的心情比起我来也不好不到哪里去。王柏清校尉不久前去长安办公务,也不知何故突然带回了一位长安城的歌姬回到成都。此举令诗韵甚是伤心,不再愿意见到柏清。男子的心绪真是令人不可捉摸,诗韵和我竟有几分相似,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还放不下心。

内心入翻江倒海,心绪陡然不宁,我不愿再听到诗韵的喋喋不休,默默摇摇头,“诗韵,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这一刻,憋屈心堵,曾经的沧海,如今的云雨,都与我薛涛无缘。正妻、平妻、小妾,不是名门闺秀就是小家碧玉,我薛涛又算做什么,一个脱离乐籍没有正式受编的校书,一个无父无母、无兄无弟的女人,在这人世间,是男人无聊时排解寂寞的一朵芙蓉花,只有被男人逢场作戏的份儿。曾经的月下许愿,过往的肌肤相亲,都不过是虚幻的镜中花与水中月。

这位闺秀裴淑,字柔之,虽未谋面,想必是个懂得诗书、面目娇好的官宦小姐,不然微之不会怦然动心,并立刻娶为续弦正妻。我与裴淑相比,不过是曾经遁入了乐籍几年,论才华论品貌,又岂会在她之下。想起爹爹在世时,我亦是裴淑这样的闺阁千金小姐,不过是过眼烟云一样,爹爹呀爹爹,你为什么扔下母亲与我在人间受难,早早就走了呢?你也许不知道,你的女儿这么多年来仍然怀念你在世时候的宠爱。

只是,女儿如今已经四十有五,早就过了如花似玉的年纪。虽然空有一身诗才,但又能如何?少年情窦初开,曾与文昌两情缱绻,但韦将军横刀在侧,辜负了文昌的一番情谊。而今,遇到一个能与女儿诗文应和的才子元微之,却是个不能两心相映、执子之手的人,女儿这一生,真是如当初诗句中所言只能“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了吗?少年时候的诗句,竟然真成了一句谶语,正如爹爹当初生气时候所预言的不祥之兆吗?

越想越伤心,强撑起身床来,心绪烦乱又低落。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从书架取出一方自己的小砚“芙蓉砚”,呆呆的坐在书桌旁,一遍又一遍磨着墨条,不觉磨了半个时辰。心绪还是不能平复,转身拿来展纸笔,叹息一声,笔下有如泉涌,急切切的写到: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

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鸣。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

不结同心人,但结同心草。

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

玉著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这四首春望词写完,心如滴血,心如刀绞。曾经的月下誓言有算什么,薄情寡义才是现实。微之啊微之,你既然许诺与我,为何不兑现诺言。我既然委身与你,你可记得曾经的鸳梦与温存。你和文昌一样,出自世家,饱读诗书,为何不似文昌,竟然如此戏弄感情,言而无信呢?是你当初主动示好,言辞凿凿,是你当初许下诺言,迎娶涛涛。而如今,变得快,变得真快。这世间,还有可信任的男子吗?不是霸道,就是懦弱,再就是薄幸,女子的命运真就是如此不堪吗,错付了时光,错信了誓言,错托了梦想,洪度啊洪度,你这一生,真就是只能将真心实意寄托在诗词歌赋中,幻想着一个人的诗词人生。

佳期无望,空有相思,白日梦终于清醒。不愿相信这世间还有跨越世俗的真情。在爱情中的爱之深,恨之切如今真是体会得来。元九郎啊,元九郎,世间多情如你,世间薄情亦如你!

第十一节元衡祸

久久卧病,身体和才思都倦懒了。

在病中,也听闻出任通州司马的元稹写道“哭鸟昼飞人少见,

怅魂夜啸虎行多”,他垂死老病,患上疟疾,几乎死去,曾赴山南西道兴元府求医。潦倒困苦中,身为贬官的元稹只能以诗述怀,与挚友白乐天以友情相互慰藉。在通州完成了乐府诗歌《连昌宫词》和与白乐天酬唱之作一百八十余首。和我相比,也许只有白乐天才是真正能与他心灵相通、宦海同游之人,才能理解他在宦海的失落与苦楚。

连昌宫中满宫竹,岁久无人森似束。

又有墙头千叶桃,风动落花红蔌蔌。

宫边老翁为余泣,小年进食曾因入。

上皇正在望仙楼,太真同凭阑干立。

楼上楼前尽珠翠,炫转荧煌照天地。

归来如梦复如痴,何暇备言宫里事。

…….

这日,西川节度使武元衡幕府旧友同僚萧祜萧中臣托人书信,约我在摩诃池畔见面,隐约感到些许不安。久未见面,为何约在此处?虽然身体不适,亦得应约前往。当我掀开轿帘,萧中臣神色凝重,迎候上前,音色哽咽的说到“薛校书,别来一向可好。”

“今日萧中臣约涛相见,应不是应和诗文,当另有要事相告”。我更加感觉不安,空气中凝结着祸事的氛围。摩珂池池水浩浩荡漾,依旧清澈,但此刻我无心赏景色,担心出了大事情。风吹着湖畔柳丝,如此令人不安。

“洪度,此番约你前来却有要事相告。实不相瞒,京城传来噩耗,武相国元衡大人遇刺身亡”。萧中丞低低的声调,确如一声巨雷响彻在空中。怎么,武相国遇刺身亡了?这消息是真还是假?

嗡的一声,我身体几乎站立不稳,眼泪夺眶而出。昔日在摩诃池湖畔,武相国、萧中臣等人约我一同游玩。武相国站在摇摇晃晃如同龙脊上的湖面问我摩诃池名字的由来,我答曰摩诃意为大,宫比意为龙,说此池如同宫殿能藏龙,因而名字的得以流传。”

当日,武相公诗兴大发,曾写下《摩诃池宴》:

摩诃池上春光早,爱水看花日日来。

秾李雪开歌扇掩,绿杨风动舞腰回。

芜台来往空留根,金谷时危误惜才。

昼短欲将清夜寄,西园自有日徘徊。

回忆武相国在西川期间,对下属关照,对百姓爱抚。因是文官出身,颇好吟唱诗文。曾经韦将军的旧宅园,看见园中池边的那只的孔雀,遂即兴作诗一首,名为《孔雀》,诗曰:

荀令昔居此,故巢留越禽。动摇金翠尾,飞舞碧梧阴。上客彻瑶瑟,美人伤蕙心。会因南国使,得放海云深。

此诗字里行间表达了诗人的同情之心,充满了言外之思,感叹人生的变迁。武相国对自己的这首五律比较满意,所以回到长安后他将此诗示于朝中大臣,于是引来了众多诗人的唱和。白乐天读罢此诗觉得此诗对孔雀的描述不尽人如意,形象也不够鲜明灵活,且情感不够深沉透彻。因此以诗相和,诗名为《和武相公感韦令公旧池孔雀》,诗曰:

“索莫少颜色,池边无主禽。难收带泥翅,易结著人心。顶毳落残碧,尾花销暗金。放归飞不得,云海故巢深。”

韩愈、王建也以诗相和。韩愈作《奉和武相公镇蜀时咏使宅韦太尉所养孔雀》:“穆穆鸾凤友,何年来止兹。飘零失故态,隔绝抱长思。翠角高独耸,金华焕相差。坐蒙恩顾重,毕命守阶墀。”王建作《和武门下伤韦令孔雀》:“孤号秋阁阴,韦令在时禽。觅伴海山黑,思乡橘柚深。举头闻旧曲,顾尾惜残金。憔悴不飞去,重君池上心。”

往日依依,还记得有次饮宴后,武元衡曾赋《赠道者》一诗:

麻衣如雪一枝梅,笑掩微妆入梦来。

若到越溪逢越女,红莲池里白莲开。

武相国在此诗中大加赞美欣赏这位美丽的白衣女子。这位风姿绰

约的才女让诗人神往,在诗人心中好似那高雅素洁的白梅一样纯洁无暇。他仿佛看到这一白衣女子来到越国的一条溪水边,走进一群穿着红色衣裳的浣纱女子中间,那风姿神韵,炫人眼目,就像是开放在一片红色荷花中的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如此优美的文字,让即席着莫不感叹武相国随身居高位,亦不乏文人的细腻情怀。

只是这世间,如此变化无常。不久前,在送卢员外赴京就任前,我曾请他传达对昔日恩主武相国的问候,诗中我写到:

玉垒山前雪风夜,锦官城外别离魂。

信陵公子如相问,长向夷门感旧恩。

当年在西川的武相国元衡,风度翩翩,博学多才,剑眉亮目,身形伟岸,被誉为当朝第一美男子,则天皇帝的曾侄孙,贵族之后,进士出身。德宗皇帝闻听他多才,招他入对,他滔滔不绝,雄才伟略,德宗乃感叹曰:“元恒真宰相器”。

四十八岁那年,宪宗皇帝派遣他来剑南任西川节度使,接替尚武少文的前任西川节度使高崇文。虽然不愿离京,但为了皇帝重托,他亦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到蜀地。在蜀地的八年期间,武相国把西川治理井井有条,西川在战火烧戮后迅速恢复了往日生机。

相国曾诚心邀我入府担任校书,还曾托付柏清校尉为我修缮房屋,一想到此我的眼泪向断线珍珠,扑簌而下,武相国真的不在人死,真的再也见不到了?这世间,为何美好的事情都似过眼云烟,想留也留不住,只落得满眼沧桑恨无常。

“武相国却是为何招此横祸?”我几乎不能自已,喃喃自语到。

“相国主战淮西,为主上分忧,得罪了朝廷中的利益集团啊”。萧中臣哽咽到,几乎不能自持。断断续续,我从萧中臣口中得到武相国遇刺的细节。

宪宗与先皇不大一样,他希望收服藩镇,在中央政权的号召下,大部分藩镇都归顺朝廷,然而淮西、成德及平卢节度使却不服中央统领,因此朝廷决定对淮西用兵。淮西从地理位置上来讲十分重要,从淮西到洛阳只需一日的时间,而往东北方向还可切断汴州,汴州是漕运的交通要道,切断汴州相当于卡住了唐中央的咽喉,因此不可不除。但是宪宗皇帝一个人坚决除藩是行不通的,当时朝中大臣都对除藩心有惧意,唯有武相国坚决支持,君臣相得之下,共同商议除藩大计。

武相国自从在朝廷上表态支持对淮西动武以后,就变得心事重重,晚上睡不着觉还整宿的做噩梦。在被刺杀的前夜,武相国作了一首很具有诗谶意味的诗,叫作《夏夜作》,诗道:

夜久喧暂息,池台惟月明。

无因驻清景,日出事还生。

冥冥之中,似有预感而又无能为力去改变未卜之事的发生。寂静的深夜,没有了白天的喧嚣,惟有那明月高高地悬在夜空,照着池台,但灾难却在不知不觉之中静悄悄地向着武元衡靠近。

这一天他忽然不想坐轿,选择了骑马,希望吹吹风可以让脑子清醒一点。服侍武相国早朝的,除了几个家丁外,还有几名卫兵,他们走在前面是为了开道提醒路人回避,也能起到一定的护卫作用。

当一行人走在官道左侧,朝大明宫的方向前进的时候,从路边的树木上忽然发出了几道破风声,随着声音的发出,家丁们拎着的灯笼被射灭了,卫士和仆人们一片慌乱,但都不约而同的围在了武元衡的周边。

在灯光被灭眼睛短暂失明的时候,在黑暗中出现了几个身影,他们的速度很快,刀光剑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家丁和卫兵都倒下了。坐在马上的相国身体也从马背上掉了下来,身首异处。

大明宫里,望着本应由武元衡站立的宰相之位如今却空空如也,想着昨天离开前的武元衡还是那样雄姿英发、挥斥方遒,为陛下征讨淮西出谋划策,不到半天就变成了一具没有头颅、鲜血淋淋的恐怖尸体,这如何不让宪宗君臣惊骇莫名、不寒而栗?宪宗高高在上,呆坐不语,群臣面面相觑,惊魂未定。

“御史中丞裴度于通化坊遇刺,身负重伤!”就在此时,御史中丞裴度的护卫也进宫急报,宪宗君臣还没从宰相横死的震惊中缓过劲来,就又被这一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当天早上,裴度从长安通化里宅所出门,刺客就向裴度击刺三剑,裴度负伤跌下马来,滚入路边沟中。刺客又挥剑追杀裴度,随从王义以身掩护,被砍断了右手。刺客以为裴度已死不敢逗留,裴度才侥幸逃得性命。

盛怒之下,宪宗皇帝严令有司限期破案,诺大京城顿时风声鹤唳、如临大敌。然而刺客似乎不以为意,他们在金吾卫、府衙、县衙都留下纸条,上面写着“别忙着抓我,我会先杀了你们!”气焰之嚣张可见一斑。

听到萧中臣与我说到这些,我身体在颤抖,悲愤说到,“可有查到凶手和幕后指使之人?”

“朝廷正在缉拿凶手,定会水落石出”。萧中臣亦悲愤回应,“不缉拿住凶手,谁还敢为朝廷效力?”

是谁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在这煌煌帝都行此大案?萧中臣说答案已不言自明。如今朝廷对叛镇淮西战事方酣,作为淮西镇的后台,割据已久、兵强地广的成德镇节度使王承宗和淄青镇节度使李师道明里暗里对朝廷征讨多方掣肘破坏。坚决要求征讨叛镇的武元衡和裴度自然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这个李师道,谁不知道他畜养死士、多行不法?此前他曾派人潜入朝廷钱粮辎重转运地河阴漕院,杀伤官兵十余人,烧毁大批军需粮饷,如今这派遣刺客、谋杀宰相的勾当,不是他做的,又会是谁呢?

听萧中丞说完此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朝廷之事错综复杂,岂是我可以妄自揣测评论。只是无论如何,我此生再也见不到武相国了,我哽咽低咏到:

昔以多能佐碧油,今朝同泛旧仙舟。

凄凉逝水颓波远,唯有悲泉咽不流。

韦皋、武元衡、元微之、白乐天、刘禹锡……,这些曾经的恩主和诗友,死的死,贬的贬,举目四望,水波汤汤,空旷凄凉。我不仅问自己,生活是这样变化无常,我可以安身立命之处究竟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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