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靛哑口无言,她那时候明知道徐竞航病了,却也没等他醒来就走了,还不留个联系方式,冷漠无情得可以。徐竞航这话虽没那样说她,但她也觉得自己很过分,怎么还有脸面那样去关心徐竞航呢?
她的目光落到徐竞航的手腕上,那条手链稳稳当当地藏在袖子间,隐约看到一缕暗红。她想起了许诺的交代,
“许诺要我跟你说谢谢,那手链是她转交给我的。”徐竞航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上,又看看常小靛的神情。
“一阳、睿语和紫杉也要我跟你说谢谢,我……也要跟你说谢谢!”常小靛仍然低着眼睑,音调沉了下去。她想想也觉得自己很愧对徐竞航,明明是她自己的事情,却要徐竞航帮忙解决,虽然不是她请求他这样做的,当无论怎么说,徐竞航帮了她这么多,她还从未说过一句感谢的话。
徐竞航似乎感觉得到她在想什么,便选择了转移话题。
“这手链,你还记得么?”他把手伸到常小靛面前,晃了晃,又收了回去。
常小靛有点奇怪地把目光从手链上移到他脸上,然后轻轻地摇摇头。
“跟我有关吗?”
徐竞航收回目光,有一丝失落,但都藏了起来,再若无其事地摇摇头,起身付账。
出了烤羊肉的摊子,徐竞航已经很饱了,常小靛也没有什么心思寻吃,她还有一肚子问题没问。于是,两人都沉默着往回走。
常小靛觉得徐竞航很不妥,从见面开始就很不妥。那种不妥不明显,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是什么方面不妥她又不知道。至于在心里问了一百遍的问题,每每准备向徐竞航发问,又会被他的思维带乱了,最后还是没有问到。
“呼!”常小靛在上山的时候,忽然深深呼了一口气,眉头还是锁紧的。徐竞航听到她的叹息,想不通她到底在想什么,他也发现他俩的对话总是跳来跳去,总得不到一个回答。
“老实说,你是不是还是放不下覃睿语那小子?”徐竞航的语气不算硬,他只是想得到个准确的答复。常小靛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身前的徐竞航,徐竞航的目光直逼她的心底,好像能把她看透。
“不是啊!”她不知道徐竞航为什么会这么问,她早已放下覃睿语了,在她了解覃睿语的苦衷的时候,在她看到周紫杉微笑的时候,在她收到他俩的短信的时候,早就放下了,只是当时没办法全部忘记,有一点点不舍而已。
可是,这段时间的徒步旅行给了她新的生活和思考空间,也帮她淡去了那段感情。别人要是不提,她都几乎忘记了覃睿语曾经是她男朋友,而且就算想起覃睿语,也是像想起老朋友那样,心里感到温暖。
“为什么这样问呢?”她看着徐竞航看似平静的脸,感觉他俩的心离得好远,以前都没觉得。徐竞航收回目光,继续往上走,常小靛跟了上去,和他并肩走着,还是难解的不妥。
“你请了假过来的吗?”
“嗯!”
“什么时候回去?”
“还没想好。”
“你怎么可以这样?”常小靛又停了下来,忽然有点生气。徐竞航也停下来,两人对视着。这会儿,周围没有多少人,街灯依然那么温暖,照在两人身上,常小靛却觉得不舒服,因为徐竞航让她越来越难理解了。
“徐竞航,你……我很讨厌我自己,你知道吗?因为……”常小靛想说,‘因为我,你三番四次向公司请假,因为我,你四处奔波,因为我,你身体抱恙,因为我,害你那么担心。’可是她又不敢说出来,因为那是她和徐竞航之间的一层膜,她不能把它捅破。她毅然决然地离开深圳的真实原因也是那个——徐竞航很在乎她。
可是徐竞航不应该那么在乎她,那种在乎会让她有错觉,会让她抱有希望,也许也会让她行差踏错。因为徐竞航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有蓝心和孩子要照顾,他怎么可以这么在乎她呢?她又怎么可以这么放纵徐竞航在乎她呢?不行,绝对不行!
徐竞航不解地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那让常小靛更气了,但她强行控制住自己的语气,
“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看到了,而且,我都那么大一个人了,不再是邻居的那个爱哭鬼,你不要再处处为我担心,我不习惯。你还是回广东吧!”
常小靛说完就往前走,留徐竞航一个人还愣在灯光下,脸上是抹不开的愁云。他憋了很久的、想说的话都还没跟常小靛说,就被她这么否定了自己到来的意义,他有点想不明白,更多的是感到很受伤。
回到酒店后,常小靛澡也不洗就睡下了。徐竞航在房间里看着常小靛的背,仿佛能看到她还在生气的脸,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也还是没有力气说出来,最后一声不吭地去洗刷,才睡下。
徐竞航关灯的时候,常小靛还没睡着,她根本就没有心思睡觉。印象中他俩已经很久没有在同一屋檐下睡觉了,虽然是分别睡着两张单人床上,但她能听到徐竞航的呼吸,感受到他的心跳,也许也感受到他的委屈。是的,常小靛对徐竞航发脾气完全是自身问题,可是徐竞航也没责怪她。她知道徐竞航一定很委屈,想到这她就想哭,可是又不敢。
终于,在听到徐竞航均匀的呼吸声后,常小靛才转过身看着徐竞航的侧脸慢慢擦泪,也慢慢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