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靛回到对面房间的时候,敲门,没有回应。她绕到房间的后面,后面是花圃,有个小阳台。这个客房部是一层楼,像个“回”字那样围着,里面是花坛,外面是草坪、小道之类的。在小阳台外往里看,阳台门是关着的,透明的玻璃窗户隐约可以往里面看到一些摆设,但明显的,没有人在。
她有些沮丧,想找的人找不到,让她想起了覃睿语,她想找的人,现在还是找不到。她只好回到房间呆着,整理思绪。
彤暹,她已经到了,接下来呢?去他们曾经去过的景点一个一个的找?要是还是没有覃睿语的踪迹,她就在这里长住,等到他出现为止?如果他一直不出现,那她是要留在这里一辈子?
她不知道,先把钱包摸了出来,里面只有两百多块和一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卡里面是她前两个月短期工作的工资,大概还剩两千。想到工作,她想起了她爸妈的询问,那是她从广州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接到的电话。
“喂!妈。”
“小靛,吃过饭没有?”
“吃了,都七点了呢,你们也吃了吧?”
“吃了……你现在都办好毕业手续了吧?”
“办好了。”
“那工作呢?找到没有?”她妈妈迟疑了一下,终于问了。
常小靛从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回避了。她爸妈知道她失恋了,知道她在找他,他们刚开始也随她,让她闹闹脾气就过去了,因为常小靛从小就不是安安分分接受事实的人,死也要死得明白,分也得分个清楚。可是将近半年过去了,常小靛还在找他,还在等他出现,有很好的公司过来招聘她不看,有公司邀她去上班,她拒绝,只是随便地在广州本地找了份还过得去的工打,为的就是等覃睿语出现。
到现在,她真的毕业了,她该正常起来了。她爸妈是这样想的,总不能为了一个抛弃了自己连话也没有一句的人白等吧?这怎么也说不过去,人家不害羞自己也不能陪着不害羞。常小靛的爸爸生气了,不跟她通话,妈妈为了顾全大局,也只能把事挑明来说。
常小靛明白的,她确实要找工作,她要养活自己,要报答家里,还要支持弟弟上大学。可是那天晚上,她对着电话,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掩住话筒,默默地流泪。
没有人能明白覃睿语对于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有覃睿语和她知道。她在人如微尘的广州,遇见了懂得自己,欣赏自己才华的覃睿语。他随便哼一首歌,她便可以了解他当时的心情;她的一句词,他便能懂得她内心的色彩。他们从不吵架。他从不左右她的思想,给她足够的空间和想象;她从不闹别扭,让覃睿语在他的音乐世界遨游。他们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适合,那么的顺其自然。
她放下了一切防备和面具,很真的对待着眼前这个懂得珍惜她的人,她也懂得珍惜他的人。她虽然没有亲口对覃睿语说,可是她对自己说了很多遍,就是他了吧?就是他,我可以将自己托付的人了吧?
可是,后来,覃睿语失踪了,就那么无缘无故地,失踪了。她可以怎么办?她把可以办的都办了,可是覃睿语还是在失踪,也许一直失踪下去。但她相信他还是安全的,因为他家都躲她了,至少说明他还在地球的某个角落,只是他不让她发现而已。
至于工作,最后,常小靛对她妈说她已经在广州找到工作了,工作很忙,可能没时间打电话,等到过年才有空回家。她妈很是欣慰,要她注意身体什么的。
常小靛不自觉地流了泪,她欺骗了家里人,她还没找到工作,她来到了这个叫彤暹的城市寻找覃睿语,她还没计划好下一步该怎么走,可是她不能停,她要找,就是要找。
她用手背擦了擦泪,把钱包放好。房间的门“哐”地一下被打开了,吓了常小靛一跳。她很久没在外面住宿了,不习惯反锁,没想到会有人直接破门而入。她全身的细胞都瞬间紧张起来,泪眼还模糊,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开门的人。是今早那个女生,叫一阳的。
这时候,向一阳右手握在门把上,左手抱着画夹,气场十足地出现在常小靛的门口。细长的眼睛盯着常小靛的脸,她的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不满。常小靛惊讶得张了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是,这个明明是她的房间,她为什么要感到害怕呢?空气在半空僵住了几秒,常小靛还是打破了沉默。
“你……好!请问,有事吗?”话说出口又有点后悔,她今早明明去找人家了,她想要道谢的,可是现在被吓得有点慌,她还不清楚这个叫一阳的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向一阳似乎也意识到把人吓到了,有点语塞,“那个,听说你今天早上找过我?”她把右手垂了下去。
常小靛听到这,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些,毕竟她俩不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对话了。她挤出个微笑,
“哦,是的,我……昨天晚上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许……”
“我姓向,叫一阳。”向一阳打断她,她感到有点奇怪,听出向一阳的语气里有些不自然。
“哦,你好,我叫常小靛,请进。”她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女生漂亮的五官,真像画出来的,她想。
向一阳没有动,有点犹豫的感觉,“昨天晚上是巧合,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因为你给柜台小姐留了话,我以为……所以过来了,你的门和现在一样,没锁,我一进来就看到你晕在浴室里了。”
常小靛的脸微微一红,对方是女生也好,当时自己赤裸裸的,也会好不尴尬,幸好她当时没有意识,她想,要是她还清醒的,应该想直接死掉算了。“嗯,总之,谢谢你,关于门……我以后会注意的……很高兴认识你。”
“嗯,再见!”向一阳转身把门带上,就走了,留常小靛在房间里还有话没吐出来。她不知道向一阳为什么现在忽然出现,但向一阳知道,她放心不下刚发完烧的病人,还有不锁房门的单身女子。没想到,常小靛今天还是没锁门,向一阳刚推开门的时候有点生气,可是看到常小靛的样子,本想责备的话已说不出口。
“常小靛。”向一阳默念,不知道为什么会担心这个陌生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没锁门会那么生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情绪被她左右了,但她不想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