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靛曾经很怕水,因为小时候淹过一次,在大学的时候没去过学校的游泳池,甚至连学校门口的喷水池也没怎么靠近过。有一次Pure乐队去漂流,叫上她的舍友智敏和她。常小靛犹豫了一下,最后答应了,因为她想和覃睿语他们一起玩,她不想拒绝覃睿语。可是去到那里后,大家发现了问题,常小靛一到水边就开始发抖。
覃睿语看出了常小靛的掩饰,也看出了她对水的恐惧,简单交代了其他人几句就把她带走了。和今天情况一样的是,她被蒙住眼睛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今天情况不一样的是,她去的是水里,正面对抗——水。
那天本来就做好下水的准备,他们都穿得比较单薄,而且是夏季,常小靛穿的是短衣裤,覃睿语也一样。常小靛被带到一个脚下湿漉漉的地方后就感觉不妙,很想逃离,可是覃睿语在身后护着她,她不想让覃睿语失望,她想相信覃睿语,尽管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抗议了。
不等她多想,她被要求坐下,双脚放进了水中,她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她竟然坐在了水边,这太可怕了,小时候在小溪里溺水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她感觉自己透不过气来,心在胸前用力敲打,好像在催促她赶紧起来,赶紧逃离。
这时候,覃睿语的双手又出现了,他绕到了她的前面,双手握住她的手臂,温暖有力,常小靛有点发抖,但水的温度很好,减轻了她的一丝紧张,她琢磨着这里是游泳池还是河边,周围没什么人,偶尔有人路过,但很安静。
“还好吗?”覃睿语的声音很干净,充满关心,常小靛点点头,其实不好。沉默了一会儿,常小靛的心跳缓了一些,忽然想起覃睿语就在面前看着自己,脸上微微发热,毕竟这样的场面很暗昧。
不等她多想,她忽地被搂着腰向前,沉入了水中。她非常惊慌,双手胡乱划动,想挣脱这水的包围,可是怎么划也无济于事,她没学过游泳,不会用力,她不知道水面在哪里,她在水里失去了重心和方向,还有覃睿语……
常小靛过度的惊慌让她失去了体力和动力,她呼吸不了,她感觉要像小时候那样往下沉了,直到最底下,也许这次没有人来救她了,她最终还是逃不过水的淹没的。
在那个瞬间,她想到了很多,想到了爸妈和弟弟,想到了她的小小的音乐世界,想到了她暗恋的覃睿语,想到了她还没写完的那首词……可是,她被打断了,她被一双熟悉的手抱住了,她被带往某个方向,她最后回到了水面,她的呼吸终于可以开启了。
常小靛在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鼻子进了一些水,呛得她眼泪往外流,她身边站着覃睿语,微笑却又关心地看着她,然后,她发现她也站着,水只淹过胸口。
原来,水只淹过胸口。常小靛想着,可是她还是哭了,直面自己的弱点让她很后怕,也很不可思议,她不相信自己在水里又活着回来了,她一度认为她真的要死了。可是,原来,水只淹过胸口。
她知道溺水的阴影在心里太浓,所以她才会这么的怕水,可是这时候,她已经能觉得水原来才淹过胸口,她已经不怕了。可是心情是复杂的,她也不想哭,可是要哭。
覃睿语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且温暖,把哭得稀里哗啦的她拉进了怀里,任她哭个够,她就真的哭个够。后来的她,就不再怕水了。
今天发现向一阳畏高,常小靛不敢带她直面高度,怕她承受不了,但既然她除了畏高就什么也不怕了,那么采用类似的方式,让她直面未知的恐惧,她应该也能像自己一样从恐惧中击退脆弱,最后变得大无畏。
可是,向一阳的反应和她不一样,她直接就好了,向一阳却一声不吭,回到杏花浮岛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常小靛猜想她该不会想起了以前什么痛苦的事情吧,这可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因此也非常担心,也有些自责。
她在向一阳的门口守了一个晚上,各种安慰的话都说了,最后跟她说明了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和目的,也提到了覃睿语。但后来她发现两件事还有一个很不一样的地方:带她去面对恐惧的是她所喜欢的覃睿语,所以她很心甘情愿,也很相信他;但带向一阳去面对恐惧的是她自己,向一阳不一定能够相信她,或者根本就不相信她,所以最后还是很害怕,最后生气了。
常小靛感到很疲惫,今天没有找到覃睿语,也没有看到摩天轮上的海,她是遗憾的,但明天还要继续,所以她也回房间休息了,做好第二天一个人起程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常小靛拖着疲惫的心情走出房间的时候,一个懒懒的声音传了过来,
“走吧!”
常小靛一回头,看到向一阳帅帅地靠在墙壁上,留给她一个侧脸,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她顿时就来精神了,跳过去抱了向一阳一大下,被向一阳努力挣脱了。
“一阳,你没事了吧?还生我气吗?”
“谁有那个时间啊?”向一阳嘴角有笑意,常小靛真切感到充满了活力,拥着她的手臂。
“那怎么不早说,我昨晚为了你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你看。”
“我不看。”向一阳把脸转向另一边,常小靛趁机“啊”了一声,双手捂脸。
“我的眼睛。”
向一阳赶紧回过头,掰开她的手,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啦?”
常小靛缓缓放开手,闭着眼睛让她看,向一阳细细看着她的眼睛,没发现什么不一样,常小靛开腔了。
“看到了没?”
“什么?”
“黑眼圈!”说完,露出个鬼脸,赶紧溜走。留向一阳在原地一愣,追着上去叫骂。
“常小靛,你耍我,看老子是不是那么好骗……”
两人嬉闹到公车站后,常小靛忽地来了兴趣,对向一阳说,“今天你带路,我陪你玩。”
“为什么?”向一阳不解,常小靛睁大眼睛看了一下天,“嗯……不需要为什么,现在就想这样做。”
向一阳没多说,她知道追求艺术的孩子都喜欢一时兴起,但没想到常小靛一开始那么忧郁的女生也这么艺术主流。其实她们相处了以后,向一阳和常小靛都发现了对方其实和自己很像,开朗明亮,只是大家都带了感情的包袱,被过去挡住了笑容,在现实里苦苦徘徊,还是抽离不了。
“那跟上。”向一阳很干脆,这是很出乎常小靛意料的,她想一般的女生肯定会推托,甚至扭捏,等她乞求N次以后才假装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她去疯玩一天,可是向一阳没有,她总是与众不同的,连说个话都简洁干净。
“哟!答应得很快啊!打算带我上哪啊?”
“这你还管,自主权交给我了,我就把你卖了你也不能问什么。”向一阳的语气带着狡黠,常小靛装出害怕的表情,双手捂住脸,露出一双刚睡醒的猫咪的眼睛,
“唔,好怕怕,金鱼姐姐要把我卖了,好怕怕……”没等她继续,向一阳就挠她痒痒,因为实在受不了她这卖萌的样子,常小靛怕痒,马上就住嘴了,还不断求饶。公车站上的其他人看着她俩都在笑,弄得常小靛脸红了好久车子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