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一阳跟着常小靛去到她所暗示的“那个”的面前时,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沫,脚开始发抖。常小靛却兴奋地跳了起来,像个天真的小孩那样,让人不忍拒绝,向一阳是这样想的,可是她支持不了。
常小靛走在向一阳前面,开心地像自言自语,又像在对她说,“摩天轮,上面的景色非常漂亮,我上次在上面看到那边那边的海哦,你知道是什么样子吗?”
她回头给了向一阳一个很大的微笑,纯得像一朵花,“你一定很想看看吧?我也很想,而且坐摩天轮不用运动,不会受刺激,你一定没问题。你说我在上面会不会看到海,也看到覃睿语呢?”
常小靛若有期待的样子在向一阳的脑海里烙了一个深深的印,可是她几乎要坐到地上了,常小靛见她比刚才更严重了,终于意识到一些问题,“你……是不是畏高?”
向一阳没有否认,但似乎被看穿后松了一口气。常小靛的眼神里露出的惋惜淡淡的,被她抓住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她畏高。
常小靛走近,轻轻地抱了抱她,摸着她的背,安慰说,“没事没事,现在不上去,别怕哈!”声音像风那样轻。
向一阳急促的心跳在常小靛的胸前渐渐平稳,身子也不再发抖了,常小靛看着她的时候,她不自然地笑了笑,表示没事。
常小靛点点头,拉起她就往回走,边问她,“除了畏高,你还怕什么?”
“没有了,只有畏高。”
“行,那现在请蒙住眼睛跟上我。”说完,常小靛抽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小手帕,轻轻绑住了向一阳的眼睛,向一阳本想挣扎,可是她觉得她相信常小靛,于是安静地跟着她走。向一阳一路上走得很稳,因为常小靛双手扶着她的肩,走的也是平地。不久,常小靛把一个耳塞挂到了她的耳上,她便只听见MP3里的歌曲了,外面的世界只能靠触角去感受。
歌曲在耳边活跃地跳动着,把向一阳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那儿了,但她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需要她的控制,因为只有常小靛的手在推着她前进,她不得不运用自己的力量平衡这个陌生的黑暗世界。终于,她们停了下来,然后常小靛的手从她肩上松开了,她忽然觉得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耳边的音乐、无尽思想世界和眼前的黑暗让她处于主动和被动的拉扯状态中,她不敢乱动,保持现在的状态才是最安全的。
过了不久,常小靛的手又出现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有点提防对方不是常小靛,常小靛知道了,然后把MP3按停了一下,对她说,“我们继续。”
向一阳还是不知道她要干嘛,只是点点头,常小靛轻轻笑了笑,又把MP3打开,向一阳又回到了有音乐没安全感的世界,只有一双手推着她前进。可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向一阳就感觉她们正在在往阶梯下走,然后被抬起脚跨了一大步,到了另外一个支点上,接着,被要求弯腰走进一个什么地方,当然,常小靛一直在身边,她不担心,只是很不习惯看不到任何东西而要活动而已。
MP3突然又被关停了,常小靛对她说:“我会一直在旁边的,必要时可以抓住我,我现在先放开你。”
然后,常小靛的手放开了,向一阳想仔细听听周围的声音,可是听不清,耳塞还在耳边,她的周围好像也有东西把外面隔开了,她伸手往周围摸,身子一侧,整个人往下倒,她慌忙地想蹲下不动,但瞬间就发现那想法根本不可能,她脚下是不稳的,是软的东西,好像是水,又好像是塑料之类的东西,但她已经理会不了那么多了。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不能,她使劲地划手想抓住任何一点东西,好不再失去平衡,可是没有,摸不到常小靛,摸不到硬的东西,而她根本站不稳,眼前黑暗一片,好像掉进了深渊,又好像要淹没在无人沙漠里,没有人帮助,她不自觉地发出惊慌的叫声,把她自己所处的境地弄得更加让她有恐惧感。
她开始想常小靛会带她到什么地方,刚才去了摩天轮,知道了她有恐高症,该不会把她又带到另一个很高的地方吧?这样的想法让她双腿开始发抖,她甚至不想睁开眼睛看现在所处的地方,而生理反应让她开始瘫倒了下去,周围却还在晃动,从没有停过。
她感觉到自己麻木了,很可怕,可怕到她愿意用昏厥过去来应对这一切,她感到触觉变得迟钝了,感觉到自己没有感觉了,然后……然后,有一双手拉住了她,环抱了她,轻抚了她。
她渐渐恢复知觉,冰冷的手死死拽住伸向她的那一双手,她的呼吸渐渐顺畅,心跳仍然剧烈。接着,她听到了和风一样轻柔的、她很熟悉的那把声音,是常小靛的。那声音和那双手传来了温度,还有不紧但有力的环抱。她终于抓住常小靛了,她终于不再感觉自己一个人了,可是她仍然处于摇晃的状态,仍然感觉很可怕,只能把自己紧紧地放进常小靛的怀里,不留任何空隙。
常小靛在她耳边不断地说:“别怕别怕,我在呢,没事的……”
向一阳愿意相信她,也不再做任何动作,以免再失去平衡。心跳终于渐渐缓下来,手脚回暖,神经不再紧绷。常小靛把她的耳塞拿开,把手帕也拿下,向一阳闭着的眼睛轻轻眯了一下,细密的睫毛渐渐展开。
常小靛的脸出现在眼前,她的身后是一层透明的塑胶膜,外面是热闹的湖面,很多人都在玩水上步行球。她俩就在一个直径约两米的透明水上气球里。
知道不是高处后,向一阳已经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了,可是刚才的惊吓还没有过去,常小靛看到她的脸色在原来白皙的脸上显得更无力,只好把她带上岸去。心里想到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太过了,而向一阳没有回应,上了岸后直接回杏花浮岛了。
常小靛跟在向一阳身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