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自然是极好的,写了十几年的字了,李从嘉虽然不敢自称为宗师,可是比上同龄人来说,他还是没有输过的,虽然这大作之上写的龙凤凤舞,字迹过于潦草了一些,但看的久了,就会发现,这潦草字迹之下别有一番味道。
“哎,对了,我听说会试那几日,王谢你与李煜有过交集?”张小山突然想起早上钱元瓘说的一些话,问道。
王谢重新坐好,撩了撩头发,用着自以为很帅的方式,回头,咧嘴,笑着,一气呵成。
“是的,没错,李煜那厮我是见过的!”
一听到王谢说自己是见过李煜的,张小山就有些激动,再次追问道“他怎么样?”
这个时候,李从嘉也不知怎么了,喝茶喝到一半的时候,好像突然被噎住了,一咳嗽,喷了王谢一身茶水,又赶紧起身,假惺惺地帮王谢擦了擦被打湿的地方。
原本王谢刚想说话,被这茶水喷了一身,兀自地长吐了一口气,好像知道这事要发生一样,做好了心理准备,是连身子都懒得站起,任凭李从嘉磨磨蹭蹭地擦着。
“他有些丑,眼放春光,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简直恶心得不要不要的,反正那几日我没和他说过多少句话。”
王谢有些嫌弃,在他的眼里,贡院那几日所见的李煜的确令他十分不爽,丑些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李煜所做的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情,可当着张小山的面,王谢又不好细说,便只好这么含糊其辞地说着他所见的李煜。
李从嘉如今正替王谢擦着被打湿的衣裳,听见王谢这般评价李煜,便也不再去擦了,顺手搭上了王谢的肩膀,有些认真地说道“据我所知,李煜模样只是有些普通而已,怎么到了王兄嘴里就变成了丑呢?”
王谢偏头心中诽谤了一下这个无良吴王,笑呵呵地答道“没我帅的人,我一般都称之为丑!”
也不得不说,王谢对自己的模样十分的自信,可话说回来,王谢模样长的确实不错,明眸皓齿,唇红齿白,身材俊朗,神采奕奕,特别是那一双眼睛,透露着一种极其的自信。
“那他有没有透露过今后会在哪里?长安还是金陵?”张小山又问道,表现地更加殷切。
王谢撇撇嘴巴,耸耸肩,摊手说道“这个我并不清楚……哎呀,我都不知道我所见的李煜是不是姑娘口中的那个李煜!”
“一定是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没有人能比他更有才华了,旁人写不出这样好的词作来!”张小山将那首李煜大作举在二人面前,兴奋地说道。
王谢听罢,长吁一口气,拍了拍旁边李从嘉的肩膀,啰嗦着“看来,这姑娘被某些人给骗了!”
因是声音小的缘故,张小山并未听见王谢的啰嗦,反而是李从嘉听罢,十分地不爽,狠狠地锤了王谢两拳,说道“李煜乃这天下第一人!受人追慕,喜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就是就是!”张小山随即附和道。
王谢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又长叹了几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扒拉开李从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起身,拿起鱼竿,独自一个人又去钓鱼了。
…………
要说王谢这戏演的是极好的,和李从嘉配合,三言两句就岔开了话题,叫先前还在纠结贡院的李煜是谁这个问题上,变成了李煜是个什么样的人身上,张小山也是憨憨的可以,一听见李煜的名字,就像犯了花痴一样,追着人将李煜捧得高高的,现在撑在桌子上,脑子里怕还是在想李煜模样,李煜性情之类的问题来。
李从嘉咳了几声,站起身来,陪着王谢去亭边钓鱼了,拿起鱼竿,串好鱼饵,抛入水中,接下来便做着姜太公要做的事情了。
有风拂过湖面,不时有金色锦鲤跃出,湖边有几颗参天银杏树,如今叶子金黄,倒是和远处红叶有着天壤之别,一大早瞧多了红叶,如今瞧瞧银杏叶,愈发觉得这摄山甚是奇妙。
等了一会儿,不见鱼儿上钩,王谢觉得甚是奇怪,不禁皱起了眉头,笑道“难道这鱼儿过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成精了?”
也是,才过了这么一小会儿,这些鱼儿似乎知道这些用线系着的铁钩是做什么的了,纷纷摇着尾巴,在鱼钩旁边晃来晃去,但就是不咬钩。
“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呀?方才你家谢绣娘和我家李双双,撒了一大筐饵料进去,现在,鱼儿吃饱了,自然不屑于你这鱼钩上的了!”李从嘉解释着。
“哦!”王谢咂了咂嘴,干脆收起了鱼竿,再扭头看了张小山几眼,无恙后,便凑近了些,威胁道“我是脑子不好使,万一哪一天,我说漏了嘴,你可不要怪我?”
“说吧,要什么?”李从嘉太了解王谢这幅得行了,不拿点东西塞住他的嘴,他怕是要天天来嚣张威胁了。
见李从嘉如此上道,王谢也不藏着掖着了,说道“以后天下越来越不太平了,生意不好做,我想着,这皇商也该增加一两家了!”
“怎么,你还想从那些世家大族里分杯羹?”
南唐皇商自古是金陵世家大族把持着,金陵超过半数以上的经济命脉,全部握在这些大族手上,明面上,乌衣巷王谢两家富可敌国,可实际上,这些皇商大族的财力才是南唐隐藏的最深的。
历年来,也不知道多少家族要加入皇商队列,可几乎没有成功的,毕竟,你动了旁人的利益,人家不跟你拼命才怪。
王谢想要进军皇商,目的李从嘉是知道了,他要完成天下首富的目标,进军皇商是不可避免的一条路径,但其难度,也是无比艰巨的。
“所以才叫你给我想想办法?”
“如今,南唐尚且太平,皇商是不会变的,除非这些皇商碍了朝廷的眼,又或者是,一些情况下,他们不得不选择一些人进入他们的队伍!”
李从嘉这话说的含糊其辞,要是苏老先生这等只专心文道的人来听,定是要骂李从嘉在绕弯弯,说个话也跟没说似的,放屁一样。
可王谢就不同了,如今身为王谢两家的领头羊,对这生意上的事情,不说晓得十分,但贯通八九是不成问题的。
“这么些年了,你们李家定然对这些皇商很是器重,自然不会轻易得罪……至于出现一些情况,这个倒还是一个机会!”王谢嘿嘿一笑,又说道“若是要对吴越或闵国用兵呢?粮草运输算不算一个机会?”
“算!”李从嘉肯定道,若真是对吴越或闽国发起战争,那么,对这些循规蹈矩,每年赚的盆满钵满的皇商们来说,他们自然不想参与,毕竟,运输粮草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这时,他们就得找些人来做这些他们认为最苦最累的活,于是,进军皇商似乎了些可能。
“那就成了!到时你可要好好替我说说好话,争取把这运输粮草的活给抢回来!”
“现在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我看你真是宅在自己院子里,宅的太久了,脑子都不灵光了……与吴越,闽国,必有一战,而且不会太远!”
“你对这国与国的关系,还有独特研究?”李从嘉挠挠后脑勺,有些不解。
“不信算了,反正不出两三年,咱们南唐就多了两郡之地!”王谢前所未有的自信,他坚信,南唐朝廷必然会对吴越,闽国用兵,这两个小国必然也会成为南唐的版图,到时候,进军皇商的怯口他就会牢牢抓住,成为天下首富的目标也会更近一步。
“切!”李从嘉十分不屑,倒也不是在家宅得太久的缘故,他所认识的南唐,可不是会轻易会改变的南唐。
许久没鱼上钩,李从嘉也不急,倒真是有一些姜太公的意味了。
“你这样骗着人家不太好吧?”王谢换了一个话题,继续说着,毕竟今日出来游玩,不太好掺杂一些利益纠葛,还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为好。
李从嘉自然知道王谢说的是谁,反驳道“我骗她什么了?一我没骗她银钱,二我没骗她感情!”
王谢一想,也是,说来李从嘉倒真的没骗张小山什么,二人现在的关系,顶天了说,也只是朋友而已,难道说李从嘉是骗了张小山,他是李煜,没亲口告诉她吗?
可张小山又没指着李从嘉的鼻子问“你是李煜吗?”
兜兜转转,谁能晓得李从嘉就是李煜啊!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物竟是同一个人,现在想想,王谢觉得甚是稀奇,好像老天爷在开一个天大的玩笑似的。
一个长安才子,一个南唐吴王,一个是闺阁小姐们的最爱,一个是南唐人早已经忘掉的人,就是这么两个挨不上边的人物,竟是同一个人,要说两个人有些关系,那么只有共同生活在长安这一解释了。
“你强,你真强!”到最后,王谢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语塞了,只好竖着大拇指,夸赞着。
李从嘉欣然接受,牛逼哄哄地撅了撅屁股,瞥了张小山一眼,而后,压低了声音,对王谢说道“不过,张小山挺符合我的口味的!”